「Light is therefore colour.
光而有色。光即是色。」
—透納.J.M.W.Turner
「當我們學會恐懼,而不致恐慌,得以處理人身最底層的求生本能之後呢?」
「我們就可以處理再上一層的,物質人身與物理世界接觸後,所必然產生的認知與行為,也就是「名」。」
「什麼是「名」?」
「如前所述:
受→來自眼、耳、鼻、舌、身的本能感受。
想→感受產生後,對外在環境的印象與情緒。
行→產生印象與情緒後,我們回應的選擇與態度。
識→對於我們的選擇與態度,所產生的合理化解釋並給予意義。」
「這個「名」都是因為外界刺激而產生的嗎?」
「不盡然。接受外部刺激後,它還需要我們腦海中已被寫入的程式碼(code)來產生模式反應。」
「什麼樣的模式?」
「一般而言,可分為群體與個人兩種:
群體是當時社會形態與工作機制所產生的慣性反應:「以前都可以,現在為何不行?」「上面交待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
「全世界不都這樣?」
「當社會走到極端時,這種慣性反應就會讓一整群公務員去執行消滅種族的惡行,且渾然不知自己做了什麼?
當年去作集中營研究的漢娜.鄂蘭曾言:「可悲的是,大部分的邪惡都是由那些根本沒有下定過決心要當好人還是壞人的人所犯下的。」」
「呃…群體會這樣,那個人會好些嗎?」
「也不大會。每個人都會因著自己從小所接受的文化迷因,在遇到外界不同的事件時,馬上找到對應的文本情境,然後給予自己角色處境,做出行為回應,創造語境。」
「什麼意思?」
「比如說:我們小時常看到的電視劇對白:「你這樣是要我去死給你看嗎?」,或者「我如果不出手,那還算是個男人嗎?」,這些語境,都來自角色認同。」
「好吧。但是你之前說要「經歷」,這個因外界刺激與內在文本所產生的「名」,難道不是經歷嗎?」
「當然是。所以我們總要先經歷,才能因經歷而得以超越。」
「如何超越?」
「只要我們經歷過的事物,就會寫入我們的腦海心靈,從未忘記,並不記得。」
「靠,你在說什麼啦?」
「所有經歷過的事物,都會在我們心靈中留下刻印;所謂的記憶,並非是把整件事保存記錄下來,而是找到那個刻印後的瞬間,我們的大腦會自動創造重現那個景像。
也就是說,我們從未忘記,只是沒找到那個刻印;但我們也並不記得,因為每一次的記憶都是當下新生的,所以每一次重現時都會有些微落差。
有人聽到某段旋律就會出現某個畫面,有人吃到一片浸潤紅茶的檸檬小蛋糕,就可以寫下數大冊童年回憶。
我們來自受想行識的記憶,也就是所謂的「名」,其實就像我們眼中所看到的世間諸色一樣,顏色其實只是光的波段,若無生物辨識經驗,並不存在。
所有因受想行識而形成的現象,只存在於我們的認知,轉眼即逝。
我們經歷時必要認真,才有體會;但我們不能當真,方可超越。
是故處理我們與外在世界的情境落差,處境誤差,乃至語境的摩擦時,我會記得古老梵文的第二句:「波羅揭締,諸名無常,超越經歷,認不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