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在一個地方有麼多影像與回憶,那你究竟看到什麼?」
「流動。」
第一次感覺到時間的不同,就是空間的不同,是十四歲送報時。
彼日,身體不適,一早該送的報拖到下午才送。那是從羅斯福路/ 浦城街口,到溫州街到台大校園內校長室的三百多份報紙。
下午三點,踩到浦城街口時,當下楞住…
人聲喧嘩,車馬雜踏,那是一個不再認識的地方。
也就是十個小時,時光荏苒,就失去了一個熟悉的世界。
很多年後,一位去國多年的好友說,他想回到在異鄉時時懷念的台北,忽然想起這事,遂彷如帶來訃文的信差,輕聲告訴他:「你懷念的那個台北,已經不會回來了…」
我們那些因著經歷而信以為真,且為之悲喜的事物,說到底,只是刻舟求劍。
當如同初識者跌跌撞撞,摸索著相同門牌在不同光線下的陌生記憶,而將報紙送完時,回首長街,已然暮色。
長街流光璀燦,如同潮汐般,將我們身負的,不捨的重擔與記憶,沖刷到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