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

Light Alley, Taipei

1-在某個異時空

2-找尋或躲避某些不清楚的事物

3-身邊或路邊會出現一兩件細節很清楚,像是特寫的具體物件

—《清明夢特徵》

Light Alley, Taipei

我們豈不曾見,光照樓宇金窗
少年如我,神醉目盲。

我們豈不曾見,光斜荒垣空牆
中年相識,但笑過往。

而遠行的朋友,來日將老
且容光自樹間掩映 ,枝葉粼粼
且讓暮色,佇候街角

人間好意如此
總是隱約流逝
總會依約而至

Have we not seen the golden gleam,
Of sunlight gracing windows’ beam?
In youth, like me, with wonder blind,
Drunk on dreams that blur the mind.

Have we not seen, through crumbled wall,
The angled light on ruins fall?
In middle years, with friends we meet,
And laugh at time’s retreating feet.

And friends who wander far shall age,
Yet let the light through trees engage—
Through shimmering leaves, its dance unfolds,
While twilight lingers at the hold.

The kindness here on earth we know
Is faint and fleeting as it flows,
Yet always comes, as time bestows.

努力,但不要尋求意義

Work hard, but don’t pursue meaning

「I’m a real self-educated kind of guy. I read voraciously. Every book I ever bought, I have. I can’t throw it away. It’s physically impossible to leave my hand! Some of them are in warehouses. I’ve got a library that I keep the ones I really really like. I look around my library some nights and I do these terrible things to myself — I count up the books and think, how long I might have to live and think, ‘F@#%k, I can’t read two-thirds of these books.’ It overwhelms me with sadness.」

– David Bowie

Work hard, but don’t pursue meaning

不要說自己有多努力。

我所以為的努力,都是心甘情願的,都是自找的。

自找的,有什麼好拿來說的?

不管你有多努力,這世上總也一定有比你更努力的人,以你無從想像的形式晨昏日暗的每天生活著。

努力,但不要尋求意義。

努力要有意義,必然要與成果作對照組。

人過六十,看過所有所謂的「成功」,必然交錯著太多與努力不相干的因素,來自外力,來自運氣。

只強調自身的努力,是扭曲了現實,也恬不知恥。

如果成果不如人意,還去強調努力,那是卸責,也是自取其辱。

不要跟別人說,不要跟自己說;「我有多努力」這種念頭,連想都不要想。

Work hard, but don’t pursue meaning

速寫者,吟唱者與隨筆者

Pursuing a lived experience

「我們所追尋的是一種活著的經驗,讓我們在純粹物質層面的生命經驗中,可以與自己最內在的存在與現實產生共鳴,真正感受到活著的喜悅。」

——約瑟夫.坎伯(Joseph Campbell)

Pursuing a lived experience

我們認知的世界,並非全然以被動的形式灌輸而成;而是在給予我們心靈各種刺激訊息後,觸動我們心緒擾動,繼而反饋自洽,形成最初的,彷如珍珠的凝結核。

我們身處的世界,如同「矩陣(Matrix)」,是由不同維度的資訊流交織建構而成。

建構必先解釋,解釋來自每個人不同素質,感受刺激,凝結而成。

就創作表現而言,或可概分為三種人:

第一種人,本能敏銳,行動精準,對物質在世間的存有,可以在剎那光影間記錄下來;這種人,以視覺為主,對空間敏感,可稱為「速寫者-Sketcher」。

第二種人,感受強烈,情緒充沛,對能量在世間的流動,可以隨機將其顯化,賦予節奏與旋律,以音律泉湧而出;這種人,以聽覺為主,對時間敏感,可稱為「吟唱者-Chaneer」。

第三種人,知覺清明,思緒深邃,對意念在世間的變化,不時覺知其失衡混亂,並試著以文字將其平衡,在有序化的過程中,浮現宛如在水波上書寫名字的洞察與美感;這種人,以思維為主,對超乎時空的維度敏感,可稱為「隨筆者-Essayist」。

關於「移動」:很少人從生到死都是同一種人,而是根據其天生特質,再因著生命軌跡中不同的境遇啟蒙,而向另一種人移動。

關於「墮落」:根據各自特質,三種人各有其誘惑與墮落:

速寫者(視覺工作者)容易耽溺於酒精。

吟唱者(聽覺工作者)容易耽溺於藥物。

隨筆者(文字工作者)容易耽溺於肉體。

Pursuing a lived experience

如此, 我們才算來過這令人百般眷戀又萬般無奈的世界

become human.

「如此,我們才算來過這令人百般眷戀又萬般無奈的世界。」

—–維克多.雨果

become human.

「你的意思是:要成為人,就必須在面對宇宙必然的失序無常時,持續的作為,使其有序化;如此能量才能有效的散播傳遞,我們也才得以因經歷無常而超越進化。是這樣嗎?」
「大致如此。」
「那我們要怎麼才能”如此”?」
「我們每天都已在”如此”了,只是一般人未曾覺知。」

「怎麼說?」
「妳有沒有想過妳將來想幹嘛?」
「有吧?可是模模糊糊的,不是很清楚。」
「妳那個將來想幹嘛的事,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別人?」
「拜托啦,顧自己都沒把握了,還去想別人?」

「嗯,大部份人也都是這樣想,這很正常,滿足自己尚未擁有的匱乏,一般稱為欲望。
因著對未來的欲望,妳才能規畫現在的自己,讓自己朝著未來的目標逐步前進,不管最後欲望是否達成,妳都會讓自己此刻擁有的能量有序化。
愈是清楚的欲望,妳就能愈明確的配置現有的能量,但也相對失去了變動的彈性,當遇見意外時會不知如何是好?
相對沒那麼清楚的欲望,會得到相對大的彈性應變,但也常常會失去效率,在應變的過程中迷路,終其一生也未曾走近目的地。」

「可是有些人會說我沒有什麼欲望,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噯?」
「活下去本身就是欲望,就算是街友,也得盤算今天晚上何時去哪裡可以撿拾到便利商店扔出來的過期食物,到哪個地下道可以安全的睡上一覺,不會被風雨淋濕,被警察驅趕。這些盤算與行動就是將我們僅有的時間能量有序化,讓我們可維持基本的生命形態。」
「那有不是為了自己的嗎?」
「有。如果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別人,不管那個”別人”的數量多少,都可稱為願景。」

「什麼是願景?」
「因著我去做了什麼事,讓某個人,某些家人,某個族群,某個社會或環境,得以不同於現況,出現較現況而言,對所有人更好的狀態。
而我隱約看見那個狀態了,也相信這個狀態有機會實現;於是我開始想,我應該做什麼事,能讓這個尚未實現的可能變成現實?於是願景就成為我們決定如何使用現有能量,使其有序化的目的與動機。」

「那我如果既沒有欲望也沒有願景,是不是就能保有能量,超凡入聖了?」
「不會。如果妳既沒有欲望,也沒有願景;妳就沒有動機將妳生為人身,來此世間一趟所擁有的能量有序化,也無從與造化交換能量,創造新的可能。」
「那會怎樣?」

「能量無從交換,就會散亂失序,最後安靜的在無人察覺的角落,淍零熄滅。」

become human.

成為人

Street Bard, East London

「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那我們又如何成為人?」

—–《水底情深》

Street Bard, East London

「如果依你所經歷的,空間只是某個意識創造出來的場域,那時間又是什麼?」
「如我之前所言:”時間只是空間創造出來後必然的延伸,好讓我們得以經歷與超越。”」
「經歷什麼?」
「經歷會讓我們產生悲傷喜樂,貪婪絕望的各種處境。」
「超越什麼?」
「超越這些讓我們產生諸般感受,成為人身的原始設定,得以進化。」

「幹嘛要這麼累,那個偉大的單一意識讓我們直接升級到2.0版不就好了?」
「剛好相反。我猜想,如果真有那位偉大的,整體的,單一意識存在;也是由我們這些卑微的,個別的,分散的小小意識,由下而上所組成。
我們不進化,衪也無法進化,而進化的途徑,就是得一次又一次的經受無常,沒有近路可抄。」

「可是那些告訴我們加入就可以卸下重擔,離苦得樂的承諾,不就是近路嗎?」
「嗯,那個不算近路,而是途中搭車。」
「途中搭車不好嗎?」
「沒有不好,也是種選擇:得到休息安心,因而歡喜讚嘆。」
「啊不然你是要怎樣?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樣很討人厭噯?」
「有,通常就直接退讚解友了。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我猜想,所謂的”我”,是由多條不同的「能量弦」所纏繞而成;因為振動共鳴作用而形成一組有特定頻率,有具體感受,與外界不停交換能量與意識的生命體。
外界的無常是能量的必然失序,而我們面對無常時的做為,卻會將失序的能量重新組合,使其再度有序化。

不管目的是否達成,只要有所做為,能量在反覆失序與有序的過程中,就會被有效的擴散,如沉默大海中的小小漣渏一般,傳遞到宇宙最邊埵的角落。
而我們一些些僅有的神識,也在失序有序,傳遞能量的過程中,因著經歷無常而超越自我,因著超越自我而體悟無常。」

「你又在說謎語了,體悟無常的什麼?」
「無常中那個恒常的。
那個在舊約裡自稱既是『阿爾法』又是『俄梅戛』,在心經中被稱為『菩提薩婆訶』的…。」

Street Bard, East London

不給予眼前當下的事,任何意義。

Rock Wall Temple, Dunhuang

「沙漠之中一無所有,一無所有非人所求。」

——《阿拉伯的勞倫斯》

Rock Wall Temple, Dunhuang

「觀察自己,應從哪裡開始?」
「觀察自己如何追尋各種意義。」
「你說:『人是追尋意義的生物』?」
「是的。失去意義,我們連出了門,都不曉得自己要去哪裡?」
「那為什麼我們生來得追求意義?」
「我不曉得。但我確定一件事:追求意義,會讓人類更有效率的,把這個世界現有的能量有序化。
如果人類真的是碳基生物演化的終點,那『追求意義以使能量有序化』,可能是人類得以演化的原因與宿命。」

「那我們如何知道事物真正的意義?」
「不知道。」
「什麼意思你不知道?」
「兩個意思:首先,我真的不知道。
其次,我猜想,若我們想真的知道意義,我們得試著做一件很少人做過的事。」
「什麼事?」
「不給予眼前當下的事,任何意義。」
「你在說什麼?@@“」
「如果有人能在一段夠長的時間裡,不給予眼前的事物任何意義。也許有些什麼?不會透過理解,而是透過某種體悟,浮上水面,自然知道。」

「這種事,有過任何先例嗎?」
「我聽聞過兩次:第一次,是有人告訴追隨他的弟子,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第二次呢?」
「有人孤身走入荒野四十天,眼前一無所有。四十天後,他走出荒野,卻再也不是原來那個人了。」

「不給予眼前當下,所見所遇,任何意義?你做得到嗎?」
「眼前此刻,做不到。
但這就是觀察自己的起點。」

活在整體中。

Autumn afternoon, Lupton 45, London

「人是整體宇宙的一部分,是受到時空局限的一部分。他會經驗到自己、他的思想和感受,好像與其餘世界是分開的,這是一種意識的錯覺。
這種錯覺對我們來说是一種牢籠,把我們囚禁在個人的欲望裡,只對最接近的少數人有感情。我們的任務是必須擴大同理心的範圍,擁抱所有生命,以及美麗的大自然,好讓自己脱離牢籠,得到自由。」

—-愛因斯坦

Autumn afternoon, Lupton 45, London

「你說”不活在過去,也不活在未來”,是指”活在當下”那句老話嗎?」
「呃…嚴格來說,我們這具碳基肉身,是沒有”當下”可言的,也沒有意義。」
「真是夠了。為什麼又是沒有可言?又是沒有意義?」

「一來,如前所述,我們這具碳基肉身,在宇宙中不停的移動漂流,當妳一想到”當下”,這個”當下”就漂移成為過去了,根本沒有”當下”這個點讓我們立足。
二來,人類所謂的”意義”,向來是回頭看時,才會恍然大悟:”那個時刻那個場所那個人的那句話,原來是那個意思啊?”
現在的意義,是被日後的心境所給予的,妳真要活在當下,就不能也不會去想現在有什麼意義?」

「我被你搞糊塗了。不活在過去,不活在未來,也不能活在當下,那我們要活在哪裡?」
「活在整體中。忘掉”時間”這個制約,時間只是空間創造出來後必然的延伸,好讓我們得以經歷與超越。」
「整體的什麼?」
「整體的意識。」

「這個整體的意識從何而來?」
「我也不知道。但我猜想,如果宇宙是由能量,意識,物質三種因素所組成,那起源只有兩種可能:
要不就是能量創造物質後,物質再產生意識。這是唯物論,也是目前科學家研究人類大腦後所得出的結論。
要不就是意識創造能量後,能量再聚合物質,形成我們所知所在的這個世界。這是唯心論,也是神秘主義者在某些體驗後所得出的推論。」

「那你相信哪一種?」
「我兩種都信。」
「噯,這種事也可以騎牆搖擺兩邊都押嗎?」
「這兩種可能其實可以並存,但有先後。」
「什麼先後?」

「先有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整體單一意識,以其能量,聚合了物質,進而創造了這個宇宙;
繼而從這個物質宇宙中,產生了不同的生物,每個生物再各自演化出意識,其中所謂的人類,更產生了”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自我意識。」

「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推論?」
「因為我經歷過…,至今讓我無法解釋的事情。」

Autumn afternoon, Lupton 45, Lond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