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彼日來時,我們將見到光。

Mr Turner’s Light, London

「世間眼淚的總量是恆定的。
當有人開始哭泣,在某些地方就會有人不再流淚。
笑聲也是一樣的。」

―Samuel Beckett,愛爾蘭劇作家,1970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Mr Turner’s Light, London

少年時揹著書包去看早場電影,整座闇黑的大廳中,常常獨自一人。
當笑聲與淚水消逝,銀幕如流水般往上滑動著工作人員名單時,忽而一聲呯響,銀幕旁的大門已被打開,傾入大廳外整座城市的陽光。
清掃阿姨,拿著掃帚,淡淡無言的看著你。

那場悲歡無明的人生結束了,你得往另一道真實如陽炎的光,蹣跚前行。

因著畫事,如今時時留心光源的我輩,當彼日來臨,而死神又化身少年時的清掃阿姨來催促遠行時,我輩大約會看著彼端的光源而迷亂,如同當日透納先生,揮手讓死神在旁且候:

「還沒,還不是現在。這光還沒畫完吶,讓別人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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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 Turner’s Light, London

生命是光,才得以映照人性的無明幽黯。

Tree shadows in early summer, Taipei

「我想,人們之所以緊緊抓住仇恨不放的原因之一,是因為他們察覺到,一旦仇恨不再,他們必須處理的就是痛苦。」

―James Baldwin,美國小說家

Tree shadows in early summer, Taipei

太初有光。
但,在光之前,不正是一片黑暗與虛無?

光明與黑暗,混亂與虛無。
先有黑暗,方才有光。

當我們疑懼黑暗時,不妨記得,本來如此,虛無不會更壞。

生命是光,才得以映照人性的無明幽黯。
這些人與那些人,一時無奈與當年悔恨。
安靜的觀看,專注的傾聽。
如得其情,哀矜而勿喜。

當我們怨怒混亂無序時,提醒自己,世界若非正在改變,何來混亂?
那正是初夏蟬鳴,隱約透光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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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ee shadows in early summer, Taipei

文學與藝術,讓我們不安。

Reality is like light and shadow in a cave

「昔葛天氏之樂,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闋:
一曰“載民”,二曰“玄鳥”,三曰“遂草木”,四曰“奮五穀”,五曰“敬天常”,六曰“達帝功”,七曰“依地德”,八曰“總禽獸之極”。」

—–《呂氏春秋·古樂篇》

Reality is like light and shadow in a cave

我們如今這些「不實用」的文學藝術,當其初始,都是先民實際用來對應這個世界的方法與手段。
繪畫之於捕獵,舞踊之於祈雨,音樂之於作物繁茂,詩歌之於傳頌部族記憶。

文學藝術讓我們眼前的現實,消融還原成凝固之前的曖昧與隱約不明;
進而讓我們的意識得以對抗不得對抗的現實,選擇無從選擇的自由。

現實總是要讓我們相信,認同,在它決定好的事物中讓我們決定,以此得到虛無的控制與心安。
而文學與藝術,讓我們不安。

讓我們瞥見現實,只是洞穴深處,不停的光影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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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lity is like light and shadow in a cave

每一年份的口感都不一樣。

Every vintage is different. Hsinchu, 2013

「葡萄酒使我們的生活更加自在,少了匆忙與焦慮,多了一份從容。」

——班傑明•富蘭克林(Benjamin Franklin)

Every vintage is different. Hsinchu, 2013

曾聽聞某位義大利小酒莊的主人說:

「我的酒莊不大,產的酒也不多,所以我只能讓我的酒釀得更好,更與眾不同。」

「既然大不了,也就不追求什麼規模效益。除了釀酒這件事得看天份,其他的事大家都要會,沒什麼分工,我覺得這是最好的學習。」

「用自然農法種出的葡萄,延遲採收,整株去釀。同一款酒,每一年份的口感都不一樣,都反映了那年的天氣。」

「每一年的酒,就只有這些,也不會更多了,請各位搭配不同的美食,享受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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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要論斷生命。

Trees in an alley, Taipei

「我沒有時間當個受害者…
我是誰由我決定。

我要成為我註定該成為的人,
一個表演者,豐富世人心靈的人,
天堂的使者。」——佛萊迪.《波西米亞狂想曲》

Trees in an alley, Taipei

你們不要論斷生命。

不要說生命要如何才有價值,要成就什麼才有意義。那豈非用量器去量了無法衡量的存在,把目的顛倒成了手段?

你們像手上拿了斧子的匠人,見著了樹,卻見不著樹葉間透出的微光,只一心惦著要將樹做成器物。

小信的人啊,實在告訴你們:器物一時有用,卻終必棄置於地,任其敗壞。

那長在巷弄中的樹,巷是窄的,徑是小的,見著的人也少,但聽聞的人卻多了。
那樹自顧自的長著,時日到了,你們便議論紛紛,要來論斷。

那被你們做成器物,放在廳堂而朽敗不堪的,你們反倒不顧了。

Trees in an alley, Taipei

好好畫一幅畫,安靜下來。

Art Museum in Autumn Rain. England

「在藝術上,文學不能太傻的;音樂我也很難相信一個憨傻的人在作很好的音樂;但繪畫可以,他一筆下去就是憨,下一筆下去還是憨。

大家不要小看這個憨字,我自己畫畫,我們知道,畫畫要畫得巧,不是那麼難。

你有才華,然後經過刻苦的磨鍊,你有可能熟能生巧,而越畫越巧,是有可能的。

可是有一種畫,他好就要好在憨,沒法學了。那個不是才能,那個是天分,你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沒法學。」—-陳丹青 《論梵谷》

Art Museum in Autumn Rain. England

一紙畫面,讓觀者如臨如在,來自示現的景深與隱約的觸及,而非宣告或解釋。

或因要在紙面上堆疊重構一個空間,畫時常覺察到時間的流動與無常。
而因著流動與無常感,畫面遂安靜隱約的呈現出音樂性…

現實世界裡,是沒有「線條」的。
「線條」,來自物體遮蔽掩映,再由光所兌現出來的「侷限」。

我們站在哪裡,看向何處,決定了這些「侷限」,也形成了眼前景色。
而我們,終得透過這些「侷限」的微影縫隙;才得以一瞥其中,隱約流動的空寂光陰。

好好畫一幅畫,安靜下來。

http://ibabel.tw/fair/index/159

Art Museum in Autumn Rain. England

新世界

Splendid City, Prague

「我真希望德弗札克的靈感也能靈光一現地閃過我的腦際。若真如此,夫復何求!」

——布拉姆斯

Devzak in Prague

交待女兒,他日為父遠行時,萬不可頌經助念,恩禱彌撒。
倒不是不信,若是不信,隨順人情何妨?
怕的是信。知道人的念想虔意,如同團購機票,往往就把遠行者送到淨土天堂。
好人很好。但想到遠行後還要跟一群好人共處一地,歡愉讚嘆,不免了無「生」趣。

Splendid City, Prague

遂謂:為父遠行,只須播德弗乍克第九交響曲《新世界》相送即可。
火車鳴響時,旅人察覺眼前景物漸逝。
黑管嗚咽時,旅人意識啟程車站已遠,不捨回望。
壯麗終章時,列車轉出幽闇山脈,進入廣闊平原,旅人瞥見天際曙光,對未知的彼岸,好奇想望。

Splendid City, Prag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