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者備忘錄

winter night, taipei

「我可以說:我不要這樣。
但我不能說:我要這樣。」

——安格拉.梅克爾 / 德國總理

winter night, taipei

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如果這點還需要解釋,就不適任領導者了。

二.己之所欲,也勿施於人
你的喜好不見得別人也會喜歡。
正因為每個人都不一樣,團隊才會有力量。

三.自私是人性
別妄想你可以改變人性,要想如何透過制度與領導,讓自私變成動力,轉為能量。

四.只有能量,沒有正能量
團隊需要能量才能驅動,但正負與否,要看產出,看結果。
朝氣澎勃不是壞事,但船頭方向不對,元氣滿滿的划一輩子也靠不上岸。

五.領導者應在戰略方向上明確表態
團隊的能量來自看見希望,希望來自可能做到,但還沒做到的目標;那個目標,來自你走在前面,所帶領的方向。

六.領導者不應在戰術實務上出手執行
不是說你不懂執行,相反的,你可能很有經驗,也做得比誰都好。
但只要你一出手,以後這些同事就只會照你做的走,因為他們知道這種方式最安全,出錯了也是你指導的。
你失去的,是整個團隊創新的可能。

七.權力來自欲望
你的職位、資歷、名望…,都不構成權力。
你的權力來自別人對你的欲望,你給得起人家想要的,人家才對你有欲望。

八.權力只能用在例外與意外
權力,應「示而不用」。
大家都知道你擁有這個權力,不再猜疑僥倖,因而各依常軌,分工合作,這是最好的狀態。
當不依常軌的例外,或危急突變的意外發生,才是你拿出權力,決斷之時。

九.你是人,不是神
早早建立團隊對未來的想像,每天比對不得不面對的現實,同時保持猶豫與決斷。
不要撐面子,不要怕朝令夕改;面對現實,保持靈活。
團隊信任你,不是你不會犯錯,而是你能坦然接受教訓,修正路線,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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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er night, taipei

工作者備忘錄

rainy night, taipei

「王者,是因為先完成那些事,才成為王者。
而非先坐上位子,才去做那些事。」

——喬治.馬汀.《冰與火之歌》

rainy night, taipei

一.你可以不喜歡你的老闆,但應該尊重他
只要他每月準時將薪水匯入你的帳戶,你們的關係就存在;
你尊重的,是這層關係。

二.你也可以喜歡你的老闆,但不一定要附和他
老闆付錢請你,是來完成一些事物,創造一些價值,不是來滿足他的自我。

三.你可以反對他,但不要不理他
老闆是一種對資訊極度不安的工作,你的反對至少資訊清楚,但不理他,就是逼他胡思亂想。

四.你可以不知道,但不要騙他
不知道也是一種資訊,至少不會造成誤判,但錯誤的訊息會。

五.如果他開口問你的意見,你就應該告訴他
老闆每天接收到的,大多是編輯過的資訊,這些資訊匯流在一起,就會出現衝突與不合理;他願意開口問你,表示他想轉換不同觀點,也表達了他對你的信任。

六.他聽取你的意見後,不一定要同意你。
他是責任的最後承擔者,取捨自有考量;而且,你也不一定是對的。

七.遇到困境時,不妨請教他
困境來自資訊不足,無法判斷。
老闆通常有較大的考量與更多的資訊,你願意請教他,有助你們雙方的關係與信任。

八.遇見艱難時,先自己處理
艱難意味著知道怎麼做,但不容易做到。
執行上的事,老闆通常幫不上忙,先試著自已想辦法,從可見的,能完成的小事做起。
造化很奇妙,當你開始動手改變一些小事,整體的環境也會慢慢出現變化。

九.做超越自己的事
拿多少錢做多少事,不是不對,只是可惜了。
可惜了你自已的青春與潛能。
當你不敢,不願去嚐試新事物,只是放棄了自己更多的可能,而甘願成為組織運作的齒輪。

你不必想當老闆,但大可成為某個領域的,一方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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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iny night, taipei

創業永遠不會成功

Street Corner, Taipei

「你現在進去巴斯通,會被德軍的裝甲部隊團團包圍。」
「我是傘兵,本來就會被敵軍團團包圍。」

——Stephen E.Ambrose .《兄弟連》

Street Corner, Taipei

你來問我創業的事,我笑了。
不是笑你,是笑我自己。
看著你熱情又焦慮的眼神,我彷佛看見三年前的自己。

親愛的,別為了成功而創業,創業與成不成功不相干。
不是要創業才算成功,也不是創了業就會成功。
你看到檯面上,上雜誌封面的那些創業英雄,他們只是還沒失敗,或失敗過,又挺了過來。
只要開始創業,就像走入迷人的城市深處;每個街巷轉角,永遠有一個你看不見他臉的傢伙,手上握著一塊磚,等著你走近時,迎面給你一擊。
你倒下去了,創業結束,你解脫了,人生還沒完,拍拍屁股,走另一條路。
你又爬起來了,還堅持走下去,很好,自找的,這路還有很多你看不見的轉角。

創業永遠不會成功,你只是持續一種還沒倒下的狀態而已。
要成功,有很多種方式,你把今天過好,每天心安理得的入睡,就是一種成功了。

噢,也不要以為創業就應該被社會被市場所接受。
創業,如果是既有的產業,那市場早有先進者了,你總得要有不同且更好更新的事物,要不人家幹嘛放棄既有的,來跟你交陪?
如果是以前沒有的產業,那市場又怎麼可能有準備好的資源讓你使用?
創業,註定與現實格格不入。
每一個創業者都是傘兵,只要一開始創業,就是被空投到一個無資源,少接應,多疑而充滿敵意的荒原。

「那你幹嘛創業?」你問。
嗯,我年輕時運氣好,做了一些事,僥倖爬到一個不錯的位置,領了一份不算差的薪水。
但有些事,我不去做,這輩子永遠不知道我做得到做不到。
等到我意識到這事時,已經48歲了。

年輕人創業,是讓自已的可能性轉化成具體的經驗。
不怎麼年輕的人創業,是用自已這輩子所有的經驗,讓這世界變得有其他可能。

我做到了嗎?當然還沒有。
但我還滿高興做了這個決定,以及感念在這個決定之後,所遇見的人,與發生的事。

賈伯斯在多年之後,與宿命敵友比爾蓋茲同台受訪時,有人問他創業之事,他是這麼說的:
「因為創業是如此艱難,所以如果你不愛它,無法從中獲得樂趣,你就一定會放棄,這是每個有理智的人都會做的事。」

Street Corner, Taipei

公民不投票

Civil Society, London

二十世紀初,一名年輕的英國貴族後代加入保守黨,來到下議院。
他饒富興味的看著對面發言中的左派議員,不禁喃喃自語:
「這就是我們的敵人嗎?」

身旁一位叫邱吉爾的年輕議員,眤了他一眼:
「這是我們的對手,我尊貴的朋友,我們需要對手,正如他們也需要我們。至於敵人嗎?就坐在你身後。」

Civil Society, London

投票能改變什麼?
投票不一定能改變這個世界,但一定能改變你跟這個世界的關係。
能不能投票,決定了誰是公民,誰是百姓。
有票可投,公民直視的是你送她(他)上台的執政者。
無票可投,百姓仰望的是不會下台,只能被推翻的朝廷。

一個公民再窮,對時局也可大發議論,因為他對執政者有選擇權。
一個百姓再富,也不一定睡得著覺,因為朝廷哪天就會奪走他的一切。

投了票,公民執行了義務,也因而擁有開罵執政者的權利,不管上台的人是否為他所支持。
無票可投,百姓自然會在各種縫隙時機佔國家便宜,且視之為應有的權利。

公民所在的國家,也總是有部份公民是不投票的。
這有三種可能:

其一,認為支持的政黨勝出機率過低,索性不投。
但你會因為喜歡的球隊百年未拿過總冠軍,就放棄支持嗎?
相反的,就因為他們身處逆境,才需要你的支持來進行改革。
選會贏的才投,不是公民,而是股民。

其二,認為支持的政黨必然大勝,不差我這一票。
同理,你會因為球隊老拿冠軍,就不到場支持嗎?
政黨如同球隊,輸贏會影響,但不會決定與支持者之間的關係。
失去支持者關注的球隊,就會懶了,散了,開始打假球了。

其三,因為反正都一樣爛,送哪個上台,將來也會打假球,所以不投。
這也是公民的權利,因為擁有,所以才能放棄。
但日後開罵時,你與投票者之間的差異,就是球迷與路人的不同。
沒什麼不好,只是輕了些,少了些理直氣壯,像是批評某家餐廳既難吃服務又差,但都是網路上聽來的,自已不曾消費過。

一票投下去,決定此時此地,你選擇站在哪一邊。
於是你有了角色,於是對手就出現了;於是,隱而未見的,等待打假球時機的,曾經與你站在同一邊的朋友,也會因著誘人的利益,慢慢變成了敵人。
於是你又投下了與上次完全不同的一票。

如果貪腐無能是政黨老化的宿命,那公民社會與百姓社會最大的差異,只是能讓過了保鮮期限的政黨下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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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vil Society, London

不知道

flower of life

「凡初起做的頭一件事,總歸有種好。
為什麼呢?因為你不知道會做成怎樣。
“不知道”,是珍貴的狀態,現在年輕人處處看輕自己,跑來討教,我說,你要看得起你的畫,幾年幾十年後,你未必畫得出——他們不太相信的樣子,他們還沒老。」

—–陳丹青.《靜物》

flower of life

「除了破壞之外,人有其他本能嗎?」
「當然有。創造新生的事物就是。」
「你是說,如果能創造有用的事物,那就是正向的破壞嗎?」
「嗯,這種說法常被革命者拿來合理化破壞,也用來說服其他人跟隨他破壞。但其實我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
「不知道創造的事物有沒有用?
1- 如果創造新事物的目的是為了你自已,那就別賴給別人說對他有用為他好。
2- 如果創造新事物的目的是為了別人,那結果沒出來前,你怎麼知道對別人有沒有用好不好?
何況你的好不等於別人的好,通往地獄的道路,不常是自以為是的善意所鋪設而成的?」

「我搞糊塗了,那我們還要不要創造新事物?」
「當然要。但別問有沒有用。」
「那要問什麼?」
「好不好玩?有不有趣?…嗯,爽不爽?」
「爽?」
「對,就是快不快樂。如果性愛本身不令人愉悅,那人類早就滅絕了。」

「那爽過之後,有了小孩呢?」
「就好好養,讓他誠實的知道我們很多事都「不知道」,好好享受學習與創造的樂趣。」

「可是這樣的小孩對國家民族有什麼用呢?」
「我們生小孩不是拿來給國家民族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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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ower of life

在南島想像北方

Imaginary Glorious Motherland, Beijing

「淩晨三點,你被某人輕輕搖醒,手指豎在唇間示意莫要作聲,隨著那人的身影來到客廳。
沒有開燈,窗外的路燈灑入屋內,隱約可見夥伴們或坐或立,黑暗中聽得見彼此的呼吸。
音樂自小而大,慢慢傳來,祖國悠揚的管弦樂如黃河波濤般一陣一陣拍打著南方島國的冬夜。然後你聽見有人輕輕的啜泣…。」

Imaginary Glorious Motherland, Beijing

「所以,性是創造,暴力是破壞?」
「對,這就是人的本能。
就演化而言,性可以創造更多差異,適應不同環境,讓個別的基因繁衍。
暴力則可以保護自身,奪取資源,讓個體存活。」

「那還有沒有其他本能?」
「有,維持現狀。」
「這我們不是每天都在做了?」
「所以才是本能啊。但這世界每天一小變,數年一大變,其實沒有人真的維持得了現狀。」

「那這種本能有什麼意義嗎?」
「維持一個穩定的狀態,能讓新生的事物得到資源與訊息,讓他們在成長時變得更複雜,更多元,也更具備進化的潛力,即便是虛妄的維持也好。」
「虛妄的維持?」
「已經不存在的事物,摻雜著美好的想像,以文學與藝術的形式維持住,再傳承授粉給下一代。這種維持反而能過濾淬淨,讓下一代在後世開出與以往完全不同物種的生命風貌。」

「這種事發生過嗎?」
「這種事數千年來一直在發生。孔子想像美好的夏商周三代,漢唐想像先秦諸子,明清再去想像偉大的漢唐,一直到1949年之後,散落到南方島嶼的人們,也還在想像北方。」

「這又能維持多久?」
「剛好相反。這些想像原先意在維持,卻反而突顯了與冰冷現實的落差,因而成為他們想維持的那個美好事物的句點。

有了句點,新的段落才能開始。」

Imaginary Glorious Motherland, Beijing

革命情迷

The day the world fell, New York

「世界的鬥爭,已經逐漸融為一體。只要你拿著一張單程票走出來,那麼我們就會在歐洲,美洲,或者亞洲相遇。
不管在哪裡,朋友的天線,會發現陌生的你為了鬥爭,正漸漸地向我們靠近…
來吧。單手提著行囊,走向未知的城鎮,和我們一起開始戰鬥吧!
在你一面勞動,一面學習革命,等待時機的時間,伙伴們會送去戰鬥的邀請…」

—重信房子(日本赤軍旅領導人).《給戰鬥的你》-1971年

The day the world fell, New York

「什麼是叛逆?」
「不同意現存的,大多數人都接受的社會規範與默契。」
「那跟批判有何不同?」
「批判是針對某種事物與行為提出對立的觀點,叛逆是直接跟大多數人站到對立面。」
「那什麼是造反?」
「不止不同意,還站起來動手,以行動推翻既有的事物,就是造反。」

「革命與造反有何不同?」
「革命是造反的2.0版,造反只想到推翻現有的事物,革命已經想到推翻後要幹嘛了。」
「有更好的事物取代舊事物不是很好嗎?」
「我不確定是不是更好?但我確定對上台接收舊事物與新權力的人應該不壞。」

「過得好好的,人為什麼要破壞現有的事物?」
「有很多種誘因:現有的事物對某些族群或階層不利,相信未來有更美好的可能,過去受過很大很多種委屈…等等,但我猜想,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本能。」
「本能?」
「對,深埋在人類的基因裡,只要事物穩定重複一段時日,佔據了一定的資源與空間,我們就覺得喘不過氣來,就有打破這些事物的衝動。」
「為什麼會有這種基因?」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擁有這種基因的人一定活下來了,而且這些破壞者成功的將基因傳播下去。」

「所以?」
「所以後世自稱革命者,總是令人意亂情迷。」

The day the world fell, New Yo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