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在光線底下。

Midnight Street, Taipei

“A painter should begin every canvas with a wash of black, because all things in nature are dark except where exposed by the light.” ― Leonardo da Vinci

「吾人作畫時,應先將畫布塗黑,因為太初所有事物都是幽黯無明的,除非在光線底下。」──達文西

Midnight Street, Taipei

時間是一條暗夜的大河,將發生過的人事沖積沿岸,讓存在過的景物沉埋泥沙。

我們各自佇立小小的船舷,閃爍明滅的微光僅能照見眼前的,稱為「此刻」的一角。
過去已去,未來不來。

當我們念想起某個影像時,回憶就像燈塔般,打亮岸邊某個幽黯無明,層層堆疊的角落。
再不真實的回憶,當自已看見時,都是真實不堪的。
再真實不堪的過往,在旁人看來,都是岸邊微光一瞬的風景。

除非在光線底下,我們無以驚覺,輕舟已過,自己已是旁人。

http://ibabel.tw/fair/index/453

Midnight Street, Taipei

一生只有三事可做

Merchant Colts, Egypt

「我是一個嫻熟於藝術,卓越於所學者。
我知道如何表現一名男子的行走與一位女士的舉止…馴化河馬時手臂的姿勢,與奔跑時的動態。」

——Iritsen .古埃及中王朝 / 人類歷史最早的藝術家自述

Merchant Colts, Egypt

如果做一件事,想要做好,而非做完;那我們一生,只有三事可做。

有一種事,只要去做,就會很快樂;過程本身就是享受,不論結果如何。
這種事,終究會變成某種藝術。

其次,是只有你來做,才會做得最好;產出的價值,效益,影響力,無人能比。
這種事,通常會成就某個事業。

最後,是如果你不做,這事根本不會發生。
但因著你的意願,你的行為,創造了這件事。
這種事,不是藝術,也不是事業,有時也不會有什麼可見的成果;
但只要你做了,這世界的軌道,就會因此而小小變動了方向,駛向另一個不被命定的未來。

http://ibabel.tw/fair/index/462

Merchant Colts, Egypt

我們如此害怕,這世上其實沒有道理。

Despair like a lover.

「 I should’ve died in my 20s. I became successful in my 40s. I became a dad in my 50s. I feel like I’ve stolen a car – a really nice car – and I keep looking in the rearview mirror for flashing lights. But there’s been nothing yet.

我20幾歲時早該死了,我在40幾歲取得事業成功,50幾歲當上爸爸。
我覺得自己好像偷了一輛車,一輛很棒的車,而我不停地從後照鏡等著條子的閃燈出現,但鏡中一片空無。」—-Anthony Bourdain

Despair like a lover.

我們需要相信世上冥冥間有種規律,才會安心,才會相信這些悲傷不幸的事,都有一種莫名的道理,而非無理與無常。
接受了,我們才能繼續面對明天。

我們如此害怕,這世上其實沒有道理。
死亡輕輕落腳,棲息在你左肩,當你不意轉頭,就會帶你遠走。

如夜色這般溫暖,像戀人那麼絕情。

http://ibabel.tw/fair/index/435

經營者的宿命,就是變笨。

Tower Bridge in the distance, Newport

「我們之所以不容易忘掉所學,以至於無法快速學習新事物,主要因素是經驗,而非年齡。
要克服這一問題,唯一的辦法就是學習如何忘掉所學,因此必須通過知識的獲得來學習,而不是只靠經驗來學習。」

——彼得.杜拉克

Tower Bridge in the distance, Newport

因著產業議題,找到一篇分析報告。
讀著讀著,覺得作者真是聰明狡滑,分析有據,推論合理,應該找來當同事。
然後,才意識到,作者是五年前的自已。

怎麼回事?五年前作為策略幕僚的那人,比五年後作為經營者的這人聰明?

… … … ….

經營者的宿命,就是變笨。

當你是專業工作者時,只需專注某個領域,不用顧及其他。
當你成為經營者後,所接收的,是此起彼落,互相矛盾,不辨真偽,卻又各自成理的訊息。
而真正讓你變笨的,是經營者必有所執,那個執念,會讓你無意中過濾資訊,不覺中只聽到自已想聽的聲音。

但經營者與工作者最大的不同,也是這一點執念。
經營者看見未來那座尚未搭起的小小城樓,想望那城樓開落經營後,帶給這世界一些微妙的改變;而這個看見與想望,成就某種價值,讓經營者在嘲笑,質疑,放棄與誘惑中,得以取捨與堅持。

何其上算?我們為了那應許的事物,付出了聰明,但學會了傾聽。

http://ibabel.tw/fair/index/437

Tower Bridge in the distance, Newport

我們為什麼應該相信自己?

Tunnel in the distance, New Taipei

「愛意味愛不該被愛的,原諒意味寬恕不可寬恕的,信念是相信不可信的,希望意味萬念俱灰時仍抱著希望。」

–– 吉爾伯特‧卻斯特頓 (英國作家)

Tunnel in the distance, New Taipei

我們為什麼應該相信自己?
不是因為要有自信,也不因為別人就會欺騙我們;
事實上,廉價的自信,比別人更容易欺騙自己。

相信自己,不會讓你更對。
但會讓你犯錯時無法迴避,無可牽拖;
不管狀況有多糟,你必得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代價。

這樣的錯,才會讓你有切身之痛;
不致因為一昧相信別人,讓自己得以用可恥的「忠厚老實」扮演受害者,
避責耽溺,拒絕超生。

接受錯誤,付出代價,當然會無情打擊你的自信;
但也會一再排除那些不是的,而淬煉出你所相信的那件事。

直到敲打成堅實的鐵軌,通過黯黑無望的隧道,
我們才得以瞥見遠處的一點微亮青碧。

人生太苦。但加了糖,就像個孩子了。

The Age of Poets, Taipei, 1970

「我選擇好風如水,有不速之客一人來。
…我選擇最後一人成究竟覺。」

—周夢蝶.《我選擇》

The Age of Poets, Taipei, 1970

紅茶的糖甜了。
周公,慢用,此行悠遠…

如我少年時誤上的層樓。
你依舊叫了杯熱紅茶,
窗外冷雨,飄打樓簷。
「唉,你攤子就扔著?」
「嗯,扔著。」
你看著我的咖啡,「你不加糖?」
我笑著搖頭,這咖啡分明煮焦了。但加了糖,就像個孩子了。

你低頭,又勺了一大匙糖浸入已放了二匙糖的紅茶裡,我又唉了一聲:「太甜了吧?」

你遂笑得開心,彷彿正等著我問:
「人生,太苦了。」
你滿意的輕啜一口。

周公,不苦了。

http://ibabel.tw/fair/index/171

The Age of Poets, Taipei, 1970

我們為什麼認同?

Colonial Civil Service Dormitory, Tainan

「我愛妳如同虔信者渴慕聖地,
如同旅行者癡迷前程漂泊不定;
如我此一異鄉來者沐恩亞美利加,
如盲者疼惜他對光明往日的回憶。」

—–亞瑟潘.《四個朋友》

Colonial Civil Service Dormitory, Tainan

1980年代,台灣戰後第二代,在繁榮的城市遇見彼此。
本省男孩娶了「外省婆仔」,外省女兒嫁給「土台客」;家族長輩雖不好說什麼,但對於來自異文化的女婿與媳婦,多少忐忑不安。
而今想來,那些真心的,對血緣傳統的「背叛」,卻開啟了這塊土地的更多可能與自由。

我們為什麼認同?
認同血緣,是為家族。認同地緣,是謂國族。
認同你所相信的美好事物,為之取捨,便是文化。

文明的延續,常常是地緣重於血緣,而文化又重於地緣。

簡單的說:你跟誰生活在一起?比你是誰生的重要。
而你願意投注有限生命的那件事,又讓你跟誰生活在一起?變得不重要。

文化是由來自許多不同血緣與地緣的生命,因其自由意志,所形成的共同靈識;來自過往,望向未來。

血緣延續,地緣常在。但在時間千萬年無涯的荒野裡,你所相信的這些美好事物,只會出場一次,再無其他。

http://ibabel.tw/fair/index/392

Colonial Civil Service Dormitory, Tain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