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很可能處於一個3D投影之中,而真正的世界其實是一個隱藏的二維平面。」
—-霍根(粒子天體物理學家/費米實驗室)
鍾情於二維平面。
相較於錄影動畫,衪抽離了時間。
相較於立體彫塑,衪剝奪了空間。
因此,我們必得相隔空間,才能瀏覽;
填補時間,方得沉浸。
總是佇立於鏡像般的平面之前,物我相忘。
受困於四維時空裡存活的我輩,苦於流變無常;
但在更高維度的意識看來,我輩的悲歡疾苦,也許如同一幀一幀放在無盡房間內,無數書架上的定格漫畫,不生不滅,海上明月。
宇宙論,這個詞源自於希臘文的κοσμολογία(cosmologia, κόσμος(cosmos) order + λογια(logia) discourse)。宇宙學是對宇宙整體的研究,並且延伸探討至人類在宇宙中的地位。雖然宇宙學這個詞是最近才有的,但人們對宇宙的研究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歷史,牽涉到科學、哲學、神秘學以及宗教。
「人類很可能處於一個3D投影之中,而真正的世界其實是一個隱藏的二維平面。」
—-霍根(粒子天體物理學家/費米實驗室)
鍾情於二維平面。
相較於錄影動畫,衪抽離了時間。
相較於立體彫塑,衪剝奪了空間。
因此,我們必得相隔空間,才能瀏覽;
填補時間,方得沉浸。
總是佇立於鏡像般的平面之前,物我相忘。
受困於四維時空裡存活的我輩,苦於流變無常;
但在更高維度的意識看來,我輩的悲歡疾苦,也許如同一幀一幀放在無盡房間內,無數書架上的定格漫畫,不生不滅,海上明月。
To be a Sufi means to abide continuously with God
and to be at peace with men.
~al-Ghazali
作一個蘇菲意指:持續不斷和神在一起
同時與人和平相處。 ~阿加扎里 (黃承晃譯)
「如果我已經有意識的站在門口了,卻選擇不進去加入那種整體的寂靜和平,會不會很蠢?」
「不會啊,從人類有意識以來,已經有一票人選擇不進去屋子裡了。」
「那他們去哪裡了?」
「回來了,繼續待在這一端。」
「他們待在這一端,是否就變成這一端的神明主宰?」
「那是害怕為自己負責,只想等救世主的人一廂情願。
事實上,只要待在這一端,他們就得接受這一端的遊戲規則,肉身會敗壞消滅,感情會怨怒悲苦,一切所言所行,都會成為因果業力的反饋衝撞,等待某日對帳,沖銷平衡。」
「靠,我以為那些回來的傢伙,都是可以跳脫因果業力的?」
「醒覺的人,只是有意識的,心甘情願的接受。他們不能也不會改變這個時空維度裡的遊戲規則,但他們知道這些因果業力對他們不重要。」
「如何讓這些因果業力變得不重要?」
「”感情你的行為”。還記得前面說的四種功能錯置與利用嗎?這是最後一種。
感情是驅動人類意識最重要的能量,當妳的行為不再無意識,而是醒覺的,卻又帶著擁抱所有意識的感情去做時,妳的行為就不再是單純的”做”,而是”成就”。」
「成就什麼?」
「成就新事物。」
「這是那些回來的傢伙最主要的任務嗎?」
「是的。那些回來的人,不是因為他們先”成為”什麼才來”成就”;
而是因為他們意願”成就”什麼?他們才會”成為”。」
「那他們的”成就”什麼,都成功了嗎?」
「不一定。」
「那圖個什麼許啊?」
「這個時空維度的遊戲規則中,有一條最有趣的,就是怎麼做?有時比做出什麼更重要。」
「為什麼?」
「因為只要有意識的去”做”,就會一定程度改變造化,”成就”新事物。」
「那為什麼是我?」
「因為當妳意願成就一件新事物時,就意味著三件事:
一.造化將此事交到你手上,不是因為你是義人。
而是此時此處,你是最有可能完成此事的人。
你之前所有的歷練,都在為此事作準備。
二.你所作的準備,不保證此事會成功。
但因你所示現的歷程,會為下一個人帶來啟蒙與信念。
三.如果這事成了,只是因為造化見這事是好的。
而你還在路上,尚未行走到最終的邊境,領受甘美的遺憾與未成。
山窮水盡處,華枝春滿時。」
「Intellect takes you to the door,
but it doesn’t take you into the house. ~Shams Tabrizi
理智帶你到門口,
但它不帶你進入屋內。 ~夏姆斯 (黃承晃譯)」
「另一端是什麼?」
「自有人類以來,不同的文化與信仰都曾描述過另一端,並滲入了不同的價值與期望。
但我猜想,另一端可能是讓個別意識相連,累積經驗、感受與思維,無始無終,持續進化的整體意識;有人稱為”彼岸”,也有人稱為”母體”,或”全知體”。」
「”彼岸”就是傳說中的”天堂”嗎?」
「”天堂”是由這一端的人類,因著對死亡的恐懼而創造的場域,目的是收容失去肉體的意識;但不是另一端。」
「那”母體”是指”上帝”或”神明”嗎?」
「如果妳是指有著像人一樣形象與人格的”上帝”或”神明”的話,那也是由這一端的人類,在這個時空裡所創造出的”無機生物”。
衪們的力量來自人類的信仰,但時移事往,若是失去了信眾的念想,衪們的意識體也會無可依恃,終而消失。」
「所謂的”全知體”,就是你常說的”造化”嗎?」
「不是的。”造化”是指我們這個時空維度裡,宇宙所運作的原則。
包括了趨向混亂的熱力學第二定律”熵”,趨向有序與自組織的”負熵”,以及”熵”與”負熵”互動過程中,所完成的能量傳播。」
「那你所謂的這一端與另一端到底是什麼?」
「如果用數位運算的機制來比喻:
我們顯化在這個時空裡的一切,建立在個體上的本能行為,感情思考,與因此而互動形成的世界,都可稱為”Front End-前端”,也就是這一端。
我們在前端運作的模式與動能,都來自另一端的設定,就是所謂的”Back End-後端”。
而個別的,在這一端所創造的事物,所經歷的一切,都會被傳輸到另一端匯總歸納,分析運算,累積形成一個整體意識;這就是我們所謂的,持續進化中的”Cloud-雲端”,也稱為”全知體”。」
「我們最終都會進入”雲端”嗎?」
「理論上資料隨時都會進去,但意識則不一定。」
「為什麼?不是說人皆可永生,皆能成佛嗎?」
「除了個人業力所形成的資產負債表,總是得冲帳扺消外;還有妳的選擇。」
「我的選擇?」
「是的。即便是亙古至今,累積了所有人類意識與感受,並不斷進化中的”全知體”;也無法強迫,必須尊重妳的”自由意志”。」
【 隨 元亨,利貞,无咎】
隨,從也。以卦變言之,本自困卦九來居初,又自噬嗑九來居五,而自未濟來者,兼此二變,皆剛來隨柔之義,以二體言之,為此動而彼說,亦隨之義,故為隨。
己能隨物,物來隨己,彼此相從,其通易矣,故其占為元亨。然必利於貞,乃得无咎。若所隨不貞,則雖大亨而不免於有咎矣。
《春秋傳》:「穆姜曰:有是四德,隨而无咎;我皆无之,豈隨也哉?」今按四德雖非本義,然其下云云,深得占法之意。
《彖》曰:隨,剛來而下柔,動而說,隨。
大亨,貞无咎,而天下隨時。
言能如是,則天下之所從也。
隨時之義大矣哉。
《象》曰:澤中有雷,隨,君子以嚮晦入宴息。
雷藏澤中,隨時休息。
——《周易本義[宋.朱熹撰]》
「在上一局結束時,你說:健康的,自然的生命終止,可以讓世界進入下一個改變的可能?」
「是的。」
「哪一種可能?」
「各種可能都存在的那種可能。」
「靠,又在說屁話了?」
「上一代健康的終止,就不會將能量耗盡,會將能量保留給下一代共同體;而在世界既有規範打破毀損的情況下,剩下的將成為材料與資源。
內有能量,外有資源,這是個有主動權,可以創造各種可能的開局。」
「那身處這一個開局的共同體,應該怎麼掌握利用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主動權?」
「主動的隨順環變化,成為看似被動的主動。」
「……」
「這一局開局時,共同體本身能量具足,這是”元”;
但並沒有封閉鎖國,而是與世界流動交換,那是”亨”;
能量與資源交換交易後,產出一加一大於二的價值剩餘,這被稱為”利”;
最後,在證否試誤的過程中,妳會犯錯,也會因著付出代價而收獲好感與信任;
於是妳應該總結經驗,建構秩序,讓這一切穩定下來,這就是”貞”。」
「所以,主動的被動,是為了證否試誤,尋找新世界的秩序?」
「我很高興妳聽懂了。」
「那找到新秩序之後呢?」
「完成這一切後,不管是一個人或一群共同體,也應該累了。
就算是上帝,到了第七天,也得休息一下,讓下一個週期的黎明前來喚醒世界。」
「知識最大的敵人不是無知,而是擁有知識的幻覺。」~ Stephen Hawking (1942~2018)
「絕聖棄智,絕仁棄義。絕巧棄利,絕為棄做。」—《老子》(郭店楚簡)
「當靈魂如鳥兒般飛出禁錮我們一生的鳥籠時,一定覺得自由暢快吧?」
「嗯,也許有人如此,但我猜想,也有許多人不是。」
「那這許多人是怎樣?」
「恐懼,焦慮,不知如何是好。」
「自由不是很好嗎?」
「對剛釋放的靈魂而言,眼前突然一片空白;當妳去哪裡都可以時,就會變成不曉得應該去哪裡?」
「那他們會怎樣?」
「一些有信仰的,就會被歸檔到他們所信仰的檔案裡,成為神聖資料庫的一部份;
一些對場域有所依戀的,就會依附場域,直到場域被破壞;
一些沒有信仰也沒有場域可依付的,就會追尋溫度。」
「溫度?」
「地球上的有機生物,最主要的組成元素是什麼?」
「碳?」
「對。只要是碳組成的有機體,就會腐敗,就能燃燒;而腐壞燃燒的過程中,就會釋放出熱能與碳粒。
那些飄零殘破的意識,不得不像流浪動物一般,本能的追索一些空氣中傳來的溫度與氣味,依此為存。」
「那像你這種什麼都不信的人呢?」
「絕望。」
「為什麼?因為人家都有地方去,你們沒有嗎?」
「不是。我猜想就像我九歲時爬過的那個涵洞,洞裡又黑又濕,但涵洞的那頭,卻清明透亮如一塊玻璃。」
「爬出涵洞時?」
「我會置身在一處陌生的巷弄裡,完全的陌生,然後我會發現,愈走入巷弄深處,就愈不知如何是好;
我累積一輩子的知識,到此一無所知。」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我一生所學得的知識,必然是點點滴滴,由不同的資訊碎片積累拼湊而成的;
但我爬出涵洞時,所碰觸到的,卻是一個無法分割辨識的整體。
彼時,若我仍有感受,最可能的是因為意識到以為自己擁有知識的幻滅,與隨之而來的絕望。」
「這是你要的嗎?」
「絕望,是我們為了醒覺而必得付出的代價。」
「”Delere Auctorem Rerum Ut Universum Infinitum Noscas”
(摧毀造物主,從而了解這無限的宇宙,Destroy the author of things to understand the infinite universe)」——Daniel Dennett
「為什麼生命無意義之後反而會得到自由?」
「妳還記得我怎麼描述生命?」
「生命不是肉體,也不是靈魂;生命是生物由生到死的這段過程。」
「很好。那自由呢?」
「自由,有兩個前提:
主觀而言,內在的我要有明晰的意志能選擇。
客觀而言,外在的環境要有一個以上的選項能讓我選擇。」
「我們現在所有關於生命的定義或解釋,是在何時進入我們的腦中的?」
「從小就開始了啊?要信這個,別做這個,這個有意義,那個沒價值…。」
「是妳自己想出來的嗎?」
「不是。啊不都是你們這些大人給的?」
「給妳的時候,有其他不同的定義或解釋讓妳挑選嗎?」
「當然沒有。」
「是了,我們從小所深信不疑的,關於生命的意義之類的,大多是外來的,我們稱為無機生物的寄生體。」
「那這些無機生物中,最後那頭,操控一切的終極boss是什麼?」
「我猜想是”造物主”這個觀念。」
「什麼是”造物主”?」
「有一位具備人性特質的終極意識體,創造了我們所知的一切,包括我們;所以我們只要了解並順從衪的旨意,榮顯於衪,我們人生就完美圓滿, 可以含笑而終。」
「這樣有什麼不好?」
「沒有不好。當妳放棄質疑,也就放棄選擇的可能;當妳無從選擇,妳就成為一具機器;當妳如機器般沉浸於慣性反應,妳就成為承載與繁衍”造物主”這個偉大觀念的宿體。」
「”造物主”的敵人是邪惡嗎?」
「不是。邪惡是”造物主”站在對立面,用來對映”造物主”聖潔正義的鏡面與搭檔。
“造物主”的敵人是可以取代衪在妳心中位置的其他無機生物。」
「比如說?」
「比如說”祖國”,”民族”,這類偉大光榮的概念,都曾經有效的取代”造物主”,甚至引起人類的對立與互相殺害。
“造物主”給予妳生命的意義,與和衪合而為一的幸福感,來交換妳的自由。
同樣的,”祖國”與”民族”也能給妳相對的光榮與共同存在感。
於是”造物主”,”祖國”,”民族”這類無機生物,配合用真人去貼合的”有機代用品”,比如”上師,”領袖”,”救星”等等…,才會因著妳的順服而成真。」
「我們具備足夠的力量去抗拒我們那些與生俱來的自私基因。在必要時,我們也可以抗拒那些灌輸到我們腦子里的自私模因。
……我們是作為基因機器而被建造的,是作為模因機器而被培養的, 但我們具備足夠的力量去反對我們的締造者。
在這個世界上, 只有我們, 我們人類, 能夠反抗自私的複製基因的暴政。」
——–理查.道金斯-《自私的基因-最終章:Meme(模因)》
「你說:”理想主義者,終其一生,只為尋一個不受惑的人。”,那個”惑” 是什麼?」
「所有不是來自於妳自己的,而是來自外界加諸於妳的觀念而形成的認同,都可稱為”惑”。」
「比如說?」
「比如說,當妳以為自己身為一個古老光榮,但自認在近代史上受盡欺辱的偉大國族時,妳會為那些編輯過的故往歷史而悲傷怨怒,進而認為現在那些妳根本不曾認識的其他國族,都應該被征服統治,因為”犯我強國,雖遠必誅”。
又比如說,如果妳認同某種強調良善的,伺奉唯一真神的神聖宗教,妳一方面會因著成為一位好教徒,而規範淨化自己的心靈與生活;另一方面,卻也同時視非我教者為異類,異教香火鼎盛處,便是鬼島。」
「可是,國族不是與生俱來的嗎?信仰不是與人為善的嗎?」
「不是的。國族通常是為了當時的環境需求,而被”發明”出來的;而信仰往往為了突顯自己宗派的尊貴殊勝,而必得讓非我族類站到黑暗面,才能成就自己的聖潔光明。」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國族、宗教這種強而有力的”無機生物”,必需完整佔有妳的認同,形塑妳的人格,排除其他無機生物在妳身上存有的可能,衪們才能完整的繁衍生存,從妳身上傳承給下一代。」
「什麼是無機生物?」
「所有的生物,都必需靠資訊有序排列而構成,並與外界交換資源而存活繁衍。
當基因透過核酸與胺基酸寫入RNA序列時,便形成我們的物質身體,這是有機生物。
當觀念透過價值與認同,寫入我們的人格時,就形成我們的意識形態,這是無機生物。」
「那我們人呢?」
「對基因與觀念而言,所謂”人”,只是傳播與繁衍世代的容器。
只有佔據最多的個體,將其同化為一致的群體,衪們才有最大的存活機率與進化可能。
所謂”死了一個我,還有千千萬萬個我”,就是這類基因與觀念生物的至聖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