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自己本身變成光。

let yourself become light

「在不可言說的地方,我們必須保持沉默」—-維根斯坦

let yourself become light

「我們真的有”自由意志”嗎?」

「如果我們因著受限於這個身體,而被”本能”所控制;餓時未得吃就發怒,睏時睡不著就發愁,那我們是沒有”自由意志”的。
如果我們因著身處凡塵,被”行為”所制約,到什麼地方在什麼場合就會變成不同的模樣,做出不同的事,那我們也談不上”自由意志”。
如果我們因著與人間互動,被彼此的”感情”所牽引,歡喜時會哭,悲傷時會笑,那些情緒感受雖然真誠動人,但也不是”自由意志”。
如果我們自以為理性客觀,相信分析推論的”思考”可以解答一切,因而拒絕面對世上也有不可解不可知的事物,那我們的進化也就只能到此為止,這仍不是”自由意志”。」

「那什麼是”自由意志”?」
「不被”本能”所控制,不被”行為”所制約,不讓”感情”所牽引,不教”理性”所限制;當這四種功能都無法取代妳的意識時,那個無法被取代的,就是”自由意志”。」
「自由意志能讓我回到”另一端”嗎?」
「是的。而且是意識清楚明白的。」
「那我回到”另一端”後,是否就成為整體的一部份?」
「就像妳來到一間屋子門口,從門口看進去,屋內沒有光,只有深沉無盡的平靜與包容。」
「那我進去之後,還有自由意志嗎?」
「那時已經沒有妳或我了,只有一個不可切分的整體意識。」

「那我可以選擇不進去嗎?」
「可以。因為妳已經可以有意識的站在門口了,就代表妳有三個選擇:

一, 轉身離開,繼續待在有光的所在,做妳該做的事。
二,在黑暗中待下來,慢慢適應,學會在黑暗中看清楚事物。」
「第三種呢?」

「進去黑屋子裡又出來,讓自己本身變成光。」

let yourself become light

當相信人。

Zhang Xueliang’s table, Xi’an

「一個人接受了公眾的信任之后,就應該把自己看作是公共財產。」

—傑佛遜(美國開國元勳)

Zhang Xueliang’s table, Xi’an

當相信人。

不是相信我們認識的人必得言行一致,磊落光明。
而是相信,他們跟你我一樣,也就是個凡人,
不會多麼神聖高貴,也不會特別邪惡卑劣。

他們遇到未知會害怕,遇到困境會逃走,遇到羞辱會怨怒,
不知如何是好時,會先保護自己所珍視的,那一些別人無法理解的,小小事物。

相信他是個人。我們才得以去聖除魅,平常交陪。

記得自己,放過他人。

Zhang Xueliang’s table, Xi’an

另一端是什麼?

Image From Miya

「Intellect takes you to the door,
but it doesn’t take you into the house.  ~Shams Tabrizi

理智帶你到門口,
但它不帶你進入屋內。 ~夏姆斯 (黃承晃譯)」

Image From Miya

「另一端是什麼?」
「自有人類以來,不同的文化與信仰都曾描述過另一端,並滲入了不同的價值與期望。
但我猜想,另一端可能是讓個別意識相連,累積經驗、感受與思維,無始無終,持續進化的整體意識;有人稱為”彼岸”,也有人稱為”母體”,或”全知體”。」

「”彼岸”就是傳說中的”天堂”嗎?」
「”天堂”是由這一端的人類,因著對死亡的恐懼而創造的場域,目的是收容失去肉體的意識;但不是另一端。」

「那”母體”是指”上帝”或”神明”嗎?」
「如果妳是指有著像人一樣形象與人格的”上帝”或”神明”的話,那也是由這一端的人類,在這個時空裡所創造出的”無機生物”。
衪們的力量來自人類的信仰,但時移事往,若是失去了信眾的念想,衪們的意識體也會無可依恃,終而消失。」

「所謂的”全知體”,就是你常說的”造化”嗎?」
「不是的。”造化”是指我們這個時空維度裡,宇宙所運作的原則。
包括了趨向混亂的熱力學第二定律”熵”,趨向有序與自組織的”負熵”,以及”熵”與”負熵”互動過程中,所完成的能量傳播。」

「那你所謂的這一端與另一端到底是什麼?」
「如果用數位運算的機制來比喻:
我們顯化在這個時空裡的一切,建立在個體上的本能行為,感情思考,與因此而互動形成的世界,都可稱為”Front End-前端”,也就是這一端。

我們在前端運作的模式與動能,都來自另一端的設定,就是所謂的”Back End-後端”。
而個別的,在這一端所創造的事物,所經歷的一切,都會被傳輸到另一端匯總歸納,分析運算,累積形成一個整體意識;這就是我們所謂的,持續進化中的”Cloud-雲端”,也稱為”全知體”。」

「我們最終都會進入”雲端”嗎?」
「理論上資料隨時都會進去,但意識則不一定。」
「為什麼?不是說人皆可永生,皆能成佛嗎?」
「除了個人業力所形成的資產負債表,總是得冲帳扺消外;還有妳的選擇。」
「我的選擇?」

「是的。即便是亙古至今,累積了所有人類意識與感受,並不斷進化中的”全知體”;也無法強迫,必須尊重妳的”自由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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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全知觀點觀察自己,用他來稱呼自己。

Passing by like waves

「死亡並非撲滅光明,而是天已破曉,燈當滅熄。」

──泰戈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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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何面對絕望?」
「不抱任何希望的觀察。」
「觀察什麼?」
「觀察自己,觀察那個放置自己的所在,不要個別辨識區分,而是整體的看見。」

「這也是利用大腦的四種功能錯置嗎?」
「是的,這是”行為你的思考”。」
「不懂?我們通常都被要求要”思考你的行為”,先想後做;難道是要我們先做後想嗎?」
「不是的。想與做,如同一座冰山浮在海上:

沉在海面下的,是想,是思考,是尚未示現的亂流與無法確定;

浮在海面上的,是做,是行為,是已然示現的業力與不可挽回。

”行為你的思考”,是指只要觀察我們可見的部份,而不要被那個不可見的暗流所困擾牽引。」

「我應該從哪裡開始?」
「以全知觀點觀察自己,用他來稱呼自己。
想像妳是個專門寫訃聞的記者,某日收到自己遠行的訊息,妳會如何來描述這個人?」
「嗯,人格高尚,心存善念?」
「這些都是海面下的暗流,不曾示現於這個世界,也無法對這個世界起任何作用。
是善是惡,要看行為,而非念頭。
惡念因緣際會,或成善果;但多少自以為是的善意,卻鋪成通往地獄的路徑?
一個好的訃聞記者,不會假裝知道那個人心裡在想什麼;而是只要描述他的行為,與他的行為給這個世界所帶來的影響。」

「把自己當成是個死人有什麼好處?」
「慢慢的,妳可以學會不用太在乎那個人的感受,而只是安靜的觀察他的行為;當妳隨時是用全知觀點在觀察他時,這個”他”的意識,就會慢慢的消失。」
「所以,你是用”我”的消失來處理”我”的絕望?」
「是的,也一併處理了所有因著以為有”我”所帶來的無常困擾。」

「靠,這種解決方案不就是人還活著就讓自己先掛掉 ,所以就不用擔心了?」
「嗯,妳要這樣解釋也不是不行,但並非妳說的如此而已。」
「那還有什麼?」
「當妳漸漸關掉這一端的意識時,也就同時在另一端慢慢建立意識。」

「什麼意思?」
「還記得我剛說的”全知觀點”嗎?當妳試著用俯瞰的角度描述自己時,妳就是身處另一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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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可能都存在的那種可能

The swamp where life was born

【 隨   元亨,利貞,无咎】

 隨,從也。以卦變言之,本自困卦九來居初,又自噬嗑九來居五,而自未濟來者,兼此二變,皆剛來隨柔之義,以二體言之,為此動而彼說,亦隨之義,故為隨。

己能隨物,物來隨己,彼此相從,其通易矣,故其占為元亨。然必利於貞,乃得无咎。若所隨不貞,則雖大亨而不免於有咎矣。

《春秋傳》:「穆姜曰:有是四德,隨而无咎;我皆无之,豈隨也哉?」今按四德雖非本義,然其下云云,深得占法之意。

《彖》曰:隨,剛來而下柔,動而說,隨。

  大亨,貞无咎,而天下隨時。

言能如是,則天下之所從也。

  隨時之義大矣哉。

《象》曰:澤中有雷,隨,君子以嚮晦入宴息。

 雷藏澤中,隨時休息。

——《周易本義[宋.朱熹撰]》

The swamp where life was born

「在上一局結束時,你說:健康的,自然的生命終止,可以讓世界進入下一個改變的可能?」

「是的。」

「哪一種可能?」

「各種可能都存在的那種可能。」

「靠,又在說屁話了?」

「上一代健康的終止,就不會將能量耗盡,會將能量保留給下一代共同體;而在世界既有規範打破毀損的情況下,剩下的將成為材料與資源。

內有能量,外有資源,這是個有主動權,可以創造各種可能的開局。」

「那身處這一個開局的共同體,應該怎麼掌握利用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主動權?」

「主動的隨順環變化,成為看似被動的主動。」

「……」

「這一局開局時,共同體本身能量具足,這是”元”;

但並沒有封閉鎖國,而是與世界流動交換,那是”亨”;

能量與資源交換交易後,產出一加一大於二的價值剩餘,這被稱為”利”;

最後,在證否試誤的過程中,妳會犯錯,也會因著付出代價而收獲好感與信任;

於是妳應該總結經驗,建構秩序,讓這一切穩定下來,這就是”貞”。」

「所以,主動的被動,是為了證否試誤,尋找新世界的秩序?」

「我很高興妳聽懂了。」

「那找到新秩序之後呢?」

「完成這一切後,不管是一個人或一群共同體,也應該累了。

就算是上帝,到了第七天,也得休息一下,讓下一個週期的黎明前來喚醒世界。」

The swamp where life was born

涵洞的那頭,清明透亮如一塊玻璃。

Old mines, new Taipei

「知識最大的敵人不是無知,而是擁有知識的幻覺。」~ Stephen Hawking (1942~2018)

「絕聖棄智,絕仁棄義。絕巧棄利,絕為棄做。」—《老子》(郭店楚簡)

Old mines, new Taipei

「當靈魂如鳥兒般飛出禁錮我們一生的鳥籠時,一定覺得自由暢快吧?」
「嗯,也許有人如此,但我猜想,也有許多人不是。」
「那這許多人是怎樣?」
「恐懼,焦慮,不知如何是好。」

「自由不是很好嗎?」
「對剛釋放的靈魂而言,眼前突然一片空白;當妳去哪裡都可以時,就會變成不曉得應該去哪裡?」
「那他們會怎樣?」
「一些有信仰的,就會被歸檔到他們所信仰的檔案裡,成為神聖資料庫的一部份;
一些對場域有所依戀的,就會依附場域,直到場域被破壞;
一些沒有信仰也沒有場域可依付的,就會追尋溫度。」

「溫度?」
「地球上的有機生物,最主要的組成元素是什麼?」
「碳?」
「對。只要是碳組成的有機體,就會腐敗,就能燃燒;而腐壞燃燒的過程中,就會釋放出熱能與碳粒。
那些飄零殘破的意識,不得不像流浪動物一般,本能的追索一些空氣中傳來的溫度與氣味,依此為存。」

「那像你這種什麼都不信的人呢?」
「絕望。」
「為什麼?因為人家都有地方去,你們沒有嗎?」
「不是。我猜想就像我九歲時爬過的那個涵洞,洞裡又黑又濕,但涵洞的那頭,卻清明透亮如一塊玻璃。」
「爬出涵洞時?」
「我會置身在一處陌生的巷弄裡,完全的陌生,然後我會發現,愈走入巷弄深處,就愈不知如何是好;
我累積一輩子的知識,到此一無所知。」

「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我一生所學得的知識,必然是點點滴滴,由不同的資訊碎片積累拼湊而成的;
但我爬出涵洞時,所碰觸到的,卻是一個無法分割辨識的整體。
彼時,若我仍有感受,最可能的是因為意識到以為自己擁有知識的幻滅,與隨之而來的絕望。」

「這是你要的嗎?」
「絕望,是我們為了醒覺而必得付出的代價。」

Old mines, new Taipei

思考你的本能

Edinburgh in the autumn rain

「當籠子的門打開時,自小在籠內長大的鳥兒,終不免要猶豫一下,才敢飛出籠外。」

——–Sri.Yukteswar

Edinburgh in the autumn rain

「如果我願意以自己為代價,跟世界交換更好的可能,那我應該從哪裡開始?」
「做買賣,當然要從妳拿來交易的事物開始。」
「那是什麼?」
「妳自己。妳應當先從認識自己開始。」
「我不認識自己嗎?」
「我們從來都不曾認識自己。」

「我的名字,我的記憶,我與家人好友之間的生活感受,這些不都是我自己嗎?」
「不是。那些是構成妳自我認知的目錄索引與資料存檔,但不是妳。」
「那我應該從哪裡認識自己?」
「從妳最基本的物質構成,妳的肉身開始。
妳的肉身是由原始的”爬蟲類腦”,所控制的”本能”來維持基本運作。所以,要認識它,就不能身在其中認同它;而必需在外部用其他的功能錯置,才能觀察它,進而學會控制它。」
「用哪一種功能去錯置與控制”本能”?」
「”本能”是四種功能中反應最快的,所以我們可以試著用最慢的”思考”去錯置與控制。」
「思考你的本能?」
「是的。思考觀察所有妳與生俱來,不學而會的本能:呼吸,行走,睡眠,飲食。」

「觀察它們如何運作嗎?」
「不止於此。也要觀察它們跟外部的環境如何互動?觀察它們運作時所帶來給妳的感受為何?然後思考它們運作的原因與結果。」
「身體本能運作的原因不就是為了生存嗎?」
「是的。就像是從小把鳥兒關起來餵養的籠子,沒有籠子,鳥兒就無所依恃。」
「那結果呢?」
「就像是一座華麗的洋樓,從落成的那天開始,就註定了某時的必然傾毀敗壞。」
「所以答案就是老生常談的,”人生無非是苦”之類的?」

「親愛的,痛苦,只是一組設定好的程式碼。
目的在啟動妳的情感能量,形成妳的體驗質量,累積妳的經驗資料庫;最後在某個必然來到的時刻,量變引起質變。

彼時,妳那小小的靈魂,終會瞥見鳥籠的門無風自開,無人看守。」

Edinburgh in the autumn r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