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對未來有自主權,就得渡河入局

Autumn evening rain. Shanghai, 1929

「 需 六四,需于血,出自穴。

血者,殺傷之地。穴者,險陷之所。四交坎體,入乎險矣,故為需于血之象。
然柔得其正,需而不進,故又為出自穴之象。
占者如是,則雖在傷地,而終得出也。

《象》曰:需于血,順以聽也。

——《周易本義[宋.朱熹撰]》

Autumn evening rain. Shanghai, 1929

「身處險境,腳下深陷河灘爛泥時,應該怎辦?」
「當然是繼續前進,涉水渡河,從腳陷爛泥變成身處漩渦之中。」
「這樣有比較好嗎?」
「有啊,至少形勢有變,不是動彈不得。」
「等一下,你不是說這局就是開趴交友,吃吃喝喝嗎?怎麼搞得這麼狼狽不堪?」
「妳不過河,就永遠在對岸局外,讓別人談笑交易間決定妳的價值;
妳要參予其中,對自身的未來有自主權,就得渡河入局,付出代價:

此刻妳的優勢是已脫離舒適圈,改變動彈不得的處境。
劣勢是妳付出了代價,難免損傷苦痛。
威脅是身處漩渦坎陷,一個誤判失足,就有滅頂之險。
機會卻是,剛好因為妳身處險境,反而不會有外力敢傷害妳,因為怕被妳拖入不可控的漩渦之中。」

「靠,這是一個我很帶賽,所以沒人敢動我的概念嗎?」
「呃…妳要這樣說也行。」
「好吧,算我命大,好不容易過了河,然後呢?」
「河那邊華燈初上,笑語晏晏。妳剛上岸,夜晚的天空下著大雨,不過妳沒差,反正渾身早已濕透;
妳佇立街角河邊,站在命運的下一個轉折點。」

Autumn evening rain. Shanghai, 1929

你們不要論斷生命。

Trees in an alley, Taipei

「我沒有時間當個受害者…
我是誰由我決定。

我要成為我註定該成為的人,
一個表演者,豐富世人心靈的人,
天堂的使者。」——佛萊迪.《波西米亞狂想曲》

Trees in an alley, Taipei

你們不要論斷生命。

不要說生命要如何才有價值,要成就什麼才有意義。那豈非用量器去量了無法衡量的存在,把目的顛倒成了手段?

你們像手上拿了斧子的匠人,見著了樹,卻見不著樹葉間透出的微光,只一心惦著要將樹做成器物。

小信的人啊,實在告訴你們:器物一時有用,卻終必棄置於地,任其敗壞。

那長在巷弄中的樹,巷是窄的,徑是小的,見著的人也少,但聽聞的人卻多了。
那樹自顧自的長著,時日到了,你們便議論紛紛,要來論斷。

那被你們做成器物,放在廳堂而朽敗不堪的,你們反倒不顧了。

Trees in an alley, Taipei

好好畫一幅畫,安靜下來。

Art Museum in Autumn Rain. England

「在藝術上,文學不能太傻的;音樂我也很難相信一個憨傻的人在作很好的音樂;但繪畫可以,他一筆下去就是憨,下一筆下去還是憨。

大家不要小看這個憨字,我自己畫畫,我們知道,畫畫要畫得巧,不是那麼難。

你有才華,然後經過刻苦的磨鍊,你有可能熟能生巧,而越畫越巧,是有可能的。

可是有一種畫,他好就要好在憨,沒法學了。那個不是才能,那個是天分,你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沒法學。」—-陳丹青 《論梵谷》

Art Museum in Autumn Rain. England

一紙畫面,讓觀者如臨如在,來自示現的景深與隱約的觸及,而非宣告或解釋。

或因要在紙面上堆疊重構一個空間,畫時常覺察到時間的流動與無常。
而因著流動與無常感,畫面遂安靜隱約的呈現出音樂性…

現實世界裡,是沒有「線條」的。
「線條」,來自物體遮蔽掩映,再由光所兌現出來的「侷限」。

我們站在哪裡,看向何處,決定了這些「侷限」,也形成了眼前景色。
而我們,終得透過這些「侷限」的微影縫隙;才得以一瞥其中,隱約流動的空寂光陰。

好好畫一幅畫,安靜下來。

http://ibabel.tw/fair/index/159

Art Museum in Autumn Rain. England

讓我情願適從,卻不願服從。

Heavy rain in summer afternoon, Yonghe, Taipei

「政府可能處境艱難,狗急跳牆,只是我也愛莫能助。

政府必須跟我一樣,自己想辦法,哭哭啼啼解決不了問題。」
——–梭羅

Heavy rain in summer afternoon, Yonghe, Taipei

讓我勇於犯錯,也敢於認錯。
讓我安住恐懼,並不會恐慌。
讓我處事認真,而不必當真。
讓我習慣等待,且沒有期待。
讓我存在,而不只是生存。

讓我情願適從,卻不願服從。

http://ibabel.tw/fair/index/149

Heavy rain in summer afternoon, Yonghe, Taipei

尊敬那些可以傷害妳的力量

Hillside community in late spring rain, Keelung

「需 九三,需于泥,致寇至。

泥,將陷於險矣。寇,則害之大者。
三去險愈近而過剛不中,故其象如此。

《象》曰:需于泥,災在外也,自我致寇,敬慎不敗也。
外,謂外卦。敬慎不敗,發明占外之占。聖人示人之意切矣。

——《周易本義[宋.朱熹撰]》

Hillside community in late spring rain, Keelung

「可是在被迫的情勢下,通常都很難改變現況吧?」
「嗯,也是。」
「靠,那是要怎麼辦啦?」
「尊敬那些可以傷害妳的力量,節制謹慎自己的言行。

此刻妳的重心已上昇到理性覺察,發現自己身處險境,腳下深陷河灘爛泥。
優勢就是妳已擺脫之前的情緒衝動,會用理性來控制行為。
劣勢是妳本身的資源已被套牢,動彈不得。
機會是妳已行進至河灘,再下一步,就是渡河,改變現況。
威脅是,此刻妳的脆弱,本身就會吸引能傷害妳的人,成為妳的敵人。」

「對啊?示弱不是更糟嗎?」
「誰讓妳示弱了?」
「啊你一開始不是說要尊敬敵人,節制自己的言行?」
「尊敬敵人,是要讓自己不致狂妄,狂妄只會讓敵人看出妳的心虛。
節制言行,可以讓敵人知道妳並沒有誤判情勢,而且不會讓敵人得到關於妳的更多資訊。
這些,都不是示弱。」

「那如果讓人家以為你在示弱呢?」
「那就是對方誤判了。如果對方誤判情勢,也就表示妳有機會改變形勢。」

Hillside community in late spring rain, Keelung

下一個世代,只有三條路可走:

Old tree in the old courtyard, Taipei

【世代不交替】
→當資本報酬率>經濟成長率,則投資與創業所得,將會高於工作與薪資所得。

而因著投資與創業所累積的經驗與智慧,也無法轉讓給靠薪資長大的年輕白領階層。

【貧富不交換】
→當充足的資金流入有限的土地,則土地增值,將會高於存款增值。

而在1965~1999年大成長期間置產的戰後世代,由於人數眾多,分配了在地多數土地。如果沒有意外,這個資產只會繼承,不會買賣。沒有在大成長期間置產的家庭,在未來會更難以置入房產,形成穩定的社會新貧階層。

Old tree in the old courtyard, Taipei

下一個世代,面對我們這個世代時,只有三條路可走:
1- 依我們訂下的遊戲規則玩。
2- 不跟我們玩,自已玩自已的。
3- 跟我們玩,但破壞我們的規則,自創新局。

第一種人,得活得夠久。但不確定的是,等到我們下台,位子也不一定是他們的。

第二種人,會不甩我們建立的價值體系:愛拼才會贏。
他們物質上要得不多,但精神上會比我們富饒與自由。

第三種人,是我們這一代人眼中的造反者,但卻是下一代新社會的建立者。

面對即將而來的混亂與衝突。因為是結構性的問題,只能靠時間來緩慢解決。
但未來二十年,我們卻能培養自已,與繼承我們資產與資源的下一代,學會一種態度來面對這個對立的社會:同理心。

Old tree in the old courtyard, Taipei

就像我們做生意時,得要「融入消費者情境去感受需求」(徐重仁先生語)。
未來我們都得學會感受那些成長環境與我們不一樣的人的感受,站在他們的立場去思考他們的需求與處境。

就算不是衷心的,只是害怕,不想成為自以為是的,被革命的對象;
但願意學會設身處地,感受他人的痛苦與怨怒,我們就得以進化為一種,比現在不一樣的靈魂。

http://ibabel.tw/fair/index/194

Old tree in the old courtyard, Taipei

我們會活得很久,工作到死。

1970s restaurant, Taichung

「人活著,就是在看別人死亡。」

—-田中芳樹.《銀河英雄傳說》

1970s restaurant, Taichung

1945~1964年出生的戰後世代,會活得很久,工作到死。
不是我們都要這樣(好吧,也有人真的不想退下來),而是老闆,親友,投資人到國家政府,都不願意讓我們退下來,我們在,意味著某種程度的穩定(與國家財政得以拖延支付巨額的退休金)。

付出的代價是,下個世代不會有獨當一面歷練的機會。
所以下個世代得活很久才能接班,或直接被跳過,隔代接班。

我們重視家庭,關心下一代的成長與幸福。所以我們不會賣房子,而是讓房子繼承給下一代。
所以土地的供給不會變多,但需求會一直增加。
付出的代價是,成熟都會聚落將形成階級門檻,不再流動。

我們忘記的是,小時班上有錢小孩零用錢100元與窮小孩零用錢1元的差別,也就是100顆彈珠與1顆彈珠的差別。有羨慕,但不會嫉妒。
但現在城市本土小孩與城鄉外配小孩的零用錢,同樣用100:1來算,卻是一隻智慧型手機與一個便當的差別,這不會產生羨慕,只會有自卑與憤怒。

我們沒想到的是,當年輕一輩看到就算拼一輩子,也不可能取得像我們一樣的成就時(全球供給已大於需求,成長潮結束),他們想想就算了,轉頭追求小小的,確定的,幸福感。
你上一次在電梯裡聽到誰出去開公司,當老板,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我們現在在電梯與茶水間聽到的,都是哪裡東西好吃又便宜。

所謂資訊,是指我能做些什麼事的才叫資訊。我不能幹嘛的,我為什麼要知道?

我們戰後世代,身處戰後大成長潮,相信「愛拼就會贏」,相信「有錢才是贏」,也相信我們成功經驗一定能複製到下一代,後照鏡中看到的過去,就是前方不變的路。
我們的問題不在對錯,也不是社會公義。而是現實的,我們這群人太多了。
我們註定要盤據分配上下三個世代的資源。

從現在開始的二十年,將是衝突不斷的二十年。
不是只有台灣,而是全世界,從現在最年輕的50歲逐漸老去到70歲的二十年。

這個即將而來的,全球性的。世代與貧富的衝突,有無可解?
短期無解,長期必解。
凱因斯說:「長期?長期我們都死光了。」

二十年後,這一大群人變成90歲到70歲,逐漸凋零,釋出資源與空間,下個世代與下下個世代才能開始重建新秩序。

1970s restaurant, Taichu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