つづく

Late night in winter, Beijing

Rick: 「And remember, this gun is pointed right at your heart.」
Captain Renault:「 That is my least vulnerable spot.」
瑞克:「噢,別忘了,這槍口可是對準了你的心口。」
警察局長:「那是我最不會受傷的地方。」—《Casablanca》

Late night in winter, Beijing

理性無法驅動人去做某件事,如同方向盤無法發動車子。
發動車子的,是感性,是衝動,是飽含能量的無明情緒。

無力讓人有「感覺」的事物,終會被忽略,如同視而不見的背景,走過經過,自然錯過。
讓人類世繼續的(つづく),是引發衝動的恐懼與生之欲望,以及讓人觸動,無法言語的犧牲與美。

Late night in winter, Beijing

以自己為代價,向世界交換更美好的可能。

Irises in the valley in spring

「人必須忠於自己,喬伊。不能違背自己的本能,沒有任何事物比活下去更艱難。
這條路沒有退路,是對是錯,你我必須背負,終其一生。
現在快回去找你的媽媽,告訴她一切安好,山谷裡不再有槍聲了……」

—–《原野奇俠》

Irises in the valley in spring

「你說,當我們能夠觀察自己之後,就可能有意識的使用三種腦所控制的四種功能,來創造不同的自我?」
「是的。」
「怎麼創造?」
「本能與行動維繫了肉身在這個物理世界的存在。
感情是我們想要做些什麼,完成什麼的主要能量。
理智透過語言與文字,創造了我們認知的世界。

但這四者常常會試著取代對方的角色,造成不可避免的錯置。
既然錯置是不可避免的,我們就可能透過有意識的訓練,將錯置納入控制中,進而因應時空環境,創造不同的自我。」

「從哪裡開始?」
「不妨從”本能妳的感情”開始。」
「什麼意思?」
「我們通常最容易發生的錯置,就是本能覺得恐懼時,會搶奪感情的能量來為它所用,於是產生了委屈與怨怒,這是”感情妳的本能”,本能是主體與目的,感情是資源與手段。」
「這會發生什麼事?」
「小則私人恩怨,大則國仇家恨。」
「啊大家不都是這樣?」
「但妳是妳,妳可以選擇不必然要跟大家一樣。」

「那”本能妳的感情”呢?」
「剛好倒過來:感情必然有個投射對象,小則某人,大則家園,先以感情為主體,再啟動本能的生存與保護機制。」
「這會發生什麼事?」
「為妳所愛的人與事物付出而甘心,為妳珍視的家園環境犧牲而不悔。」
「那我不能只愛自己嗎?」
「也不是不行,但那就不是以感情投射為主,而是以本能自我為主;
當妳只愛自己時,妳就會失去與世界交換價值的能力,妳不愛世界,世界也不會愛妳。」

「好吧,那我試著”本能我的感情”時,會發生什麼事?」
「在東方,我們叫作”願力”;在西方,則被稱為”救贖”。」
「什麼意思?」

「妳會以自己為代價,向世界交換更美好的可能。」

Irises in the valley in spring

那個看著我自己的,是誰?

( Image From “Chien Chung Wei” classroom)

「普羅米修斯自己承認道:『說句真話,我痛恨所有的神靈』,這是他的自白、他自己的格言、藉以表示他反對一切天上的和地下的神靈,因為這些神靈不承認人的自我意識具有最高的神性。不應該有任何神靈同人的自我意識並列」。——馬克斯

( Image From “Chien Chung Wei” classroom)

「行動與本能由我們的腦幹,也就是”爬蟲類腦”所控,目的是生存與繁衍。」
「是的。」
「感情產生自我們的腦緣,也就是”哺乳類腦”,為了傳遞溫度與溝通?」
「我認為如此。」
「理智則來自我們的大腦皮層,也就是”靈長類腦”,具體發展出語言文字,讓我們得以建構人類世界?」
「這是文明的源起。」
「這三種腦不會起衝突嗎?」
「這三種腦無時無刻,都在衝突與互相侵奪對方的領域。」

「什麼意思?」
「比如說,妳今天早上出門時,看到巷口有兩輛車並排,擋住所有的車子進出;妳開始生氣,覺得他們怎麼可以這麼沒公德心?」
「影響到大家的時間,當然沒公德心。」
「然後妳看到靠邊的那輛車熄火了,擋在路當中的那輛車試著在幫他接電啟動,妳更生氣了,這不能換個方式?或換個時間嗎?非得在這時候做?」
「不是嗎?」
「不是的。因為熄火的車,非得要並排,接電索才能從兩輛車頭的電瓶互連。妳會生氣,是妳假設他們有能力避免這事,只是他們貪圖方便。但事實上,是他們沒能力避免這事,而不得不如此。」
「這跟我的三種腦有什麼關係?」

「如果妳用”靈長類腦”的理智先觀察客觀環境,了解條件限制;再用”哺乳類腦”的感情發揮些同理心,感受他們的處境;妳就可以較有餘裕的安置當下的自己,而非急著生氣罵人。」
「 那我為何不能如你說的那樣?」
「因為在妳啟動理智之前,妳的本能就先啟動了。上班要遲到了,妳覺得不安,主掌生存安全的”爬蟲類腦”比理性辨識的”靈長類腦”,更快搶奪啟動了負責情緒的”哺乳類腦”,所以妳覺得焦慮憤怒,而非同情理解。」
「大家不都是這樣?」
「是的,大多時刻我也會。但正因為這三種腦常處於錯置誤用的情況,我們才需要對自己下功夫,學著調配控制。」
「你是說,讓它們各自回到原位嗎?」
「這是基本的。但如果我們熟悉這三種腦的啟動機制與速度條件,我們甚至有機會利用它們喜歡扮演不同角色的天性,因應不同的環境與需求,來產出不同的自我。」
「那要從哪裡開始?」
「從觀察自己開始。」

「我們怎麼觀察自己?」
「想像有另一個妳,站在某處,看著自己,就像看一株大樹,看著自己面對世事的反應,不要評斷對錯,也不會喜歡厭惡,只是看著,就像看著大樹的枝椏在風中輕拂。
然後慢慢的放大,放寬視野,看到大樹所在的環境,看見背後的藍天,白雲,遠方的落日,與腳下輕淌的河流。

當妳可以安然的觀察自己如欣賞風景時,何妨輕輕自問:那個看著我自己的,是誰?」

( Image From “Chien Chung Wei” classroom)

有感情,才能讓我們的意識產生質量的變化

Learn to wait, but don’t expect.

「親愛的,有個好消息,有個壞消息,妳要先聽哪一個?」
「先說好消息。」
「妳所厭惡憎恨的人都會死。」
「那壞消息呢?」
「妳所喜歡愛慕的人,也都會死。」—–《死侍》

Learn to wait, but don’t expect.

「溝通不是語言的功用嗎?為何你說是感情的功能?」
「我們在語言發明之前,難道就無法溝通了嗎?」
「難道可以嗎?」
「可以的。妳認真想一下,當我們身在異國,走進一家餐廳,語言不通時,我們如何吃上一頓飯?」
「表情與比手劃腳?」
「驅動表情與四肢,讓對方感受到我們需求的,是什麼?」
「嗯,感情?」

「妳還記得我跟妳說過的,那個舊約故事裡,巴別塔的故事嗎?」
「遠古時,人類的心意相通,合力要建一座通天塔;上帝眼看那塔若成,就沒什麼事是人類做不到的,遂讓人類開口,各說各話,那塔從此就建不成了。」
「如果各說各話是暗喻著人類最後才發展出來的語言中樞,那在已經有本能與運動的腦幹之後,在理性與語言的大腦皮層還沒出現之前的,是什麼?」
「負責處理情感的大腦邊緣?」
「是的,也就是開始擁有體溫的”哺乳類腦”。」

「可是擁有感情不是會讓我們變得脆弱嗎?你看電影裡面,看來很強很有力量的人,通常不都是冷酷無情的?」
「如果感情只能讓我們變得脆弱而影響生存,那擁有這個基因的先民,早就應該在數萬年前就被環境消滅了不是嗎?
感情讓我們彼此連結成為族群,因而產出比冷酷無情的個體強者,更強大的力量。」

「感情不也是痛苦的來源嗎?」
「感情是,但不只是痛苦的來源;
有感情,才能讓我們的意識產生質量的變化:

歡愉的,能接受一切般的鬆;
痛苦的,想停止一切般的緊;
悲傷的,想放棄一切般的輕;
憤怒的,想阻擋一切般的重。

感情讓我們得以體會生命中經歷的起伏跌宕,聚散無常,因而焠煉出一點意識的結晶。」

「那這個過程可以讓我們學會什麼?」
「我們可以學會等待,但不要期待。」

Learn to wait, but don’t exp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