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麼該尊重來自不同生命的文化?

colonial governor’s residence

「It is not the strongest of the species that survive, nor the most intelligent, but the one most responsive to change.」
—Charles Darwin

「能夠生存下來的,既不是最強壯的、也並非最聰明的物種,而是最能適應改變的物種。」
——查爾斯·達爾文

colonial governor’s residence

我們為什麼該尊重來自不同生命的文化?
因為時間不停的流動,我們既是過往的全部,也是未來的片斷。
不同的生命與文化,所構築的多樣生態,相較於單一而自認血統高貴的文化,能承受更多未知的打擊,產出更多精采的未來。

那些到了新地方,卻念念復興故國傳統; 與面對新來客,一心「矯正」對方,要求對方認同己身文化的人; 都是企圖用死去的光榮,悶死新生的未來,從而失去選擇的機會。

一個不會啐啐念提醒你要愛她的土地,才會成為你衷心不渝的母國。

文明是一個不停演進的過程:今日的叛逆,明天的傳統;昨夜的邊緣,來日的主流。
我們尊重外來與不同,是為了保留未來的選擇,與無法預期的可能。

colonial governor’s residence

我們無法看見未來,只好想像過去。

A Tram from a Parallel Universe, Colonial Taipei

「那麼夢是否能預示未來呢?這問題當然不成立。
倒不如說夢給予我們過去的經驗。

從各個角度來看,夢都源自過去;
古老的信仰認為夢可以預示未來,也並非全無道理:
願景成真的夢當然預示我們期望的未來,但這個未來,卻被人們堅不可破的欲望,
形塑成和過去一模一樣。」

——佛洛依德

A Tram from a Parallel Universe, Colonial Taipei

少年時,常穿越植物園,自博愛路一側,經總統府後門,到重慶南路看書。
彼時,在某家書店站上十來分鐘,老闆娘便會淡淡的說:「囝仔,買嚒?哪袜買,都不通擱看囉。」
閤書,放下,安靜的走出;到鄰壁書店,翻開同本書的那一頁,繼續看下去。
如此,一個下午,一條街,一本書也就看完了。

某個夏日午後,蟬聲喞喞,行經總統府後門時,透亮的白光自樹間灑下,忽而聽見叮令叮令的聲音。
遠處,自北門彼端,在浮動的夏日陽炎間,彷忽有輛紅色的輕軌電車,迎面搖曳而來;行至衡陽路口,再右轉往西門町方向,車頂牽拉著蜿蜒的電線,軌道下鋪著碎淨的白色石子。
一閃即逝。

很多年後,因為籌備電影而訪談耆老,某位老裁縫提到當學徒時,曾被師父帶入總督府幫遠自東京來台的工程師量身,訂製炎熱台灣的夏裝:
「聽講是來準備台北電車線的工程師哪,彼條線,打算從台北驛開車,經過榮町,一路過西本願寺到龍山寺呢…」
我忽然想起少年時的幻像。
「那,這條電車線咁有開成?」我問。

「卡有可能?」老裁縫笑著搖頭,
「隔一冬,太平洋戰爭就爆發了。」

A Tram from a Parallel Universe, Colonial Taipei

殖民、移民與難民

Refugee Wharf. Keelung, 1949

「殖民、移民與難民」,今天的台灣其實是由這三者所構成,但裡頭沒包括原住民,因為原住民是這個三民主義的受害者,所謂「你們的篳路藍縷,我們的顛沛流離」,在原住民面前,三民都是有罪之人。

—-詹宏志

Refugee Wharf. Keelung, 1949

「什麼是殖民?」

「因著母國的勢力,取得新佔領的土地,在母國優惠的條件下,前往新土地,強行分配現住民既有資源,並取得較現住民更好的特權、待遇與社會位階。」


「那什麼是難民?」

「因著母國天災或戰亂,不得已放棄原鄉既有資源與社會位階,設法逃至另一塊新土地以求個人與家族的存續;第一代通常無法恢復在原鄉既有的資產與位階,要到第二代以後才有機會重新發展。


「移民呢?」

「因著各種原因,在自由意志下離開原鄉,自願放棄原鄉既有資源,到另一塊土地重新開始,與該地的現住民位階一致,並認同該土地的共同價值,成為新的一代。」


「那原住民?」

「相對於上述三種外來移入,更早在這塊土地生存延續,取用在地資源,發展出在地文化,與土地共生,視此為故鄉家園的住民。」


「這四種人血緣會一樣嗎?」

「不只是血緣,這四種人,通常語言、文化與價值觀都會有很大的差別。」

「這樣如何形成一個國族?」

「形塑國族社會的,是共同的記憶與共生關係,不是血緣。」

Refugee Wharf. Keelung, 1949

我們為何會對來自另一個社會的人民側目?即便同文同種,血緣相同? 側目,乃至劣化為蔑視,來自對其人行為的不同意,與對孕育出該行為的社會焦慮恐懼,遂而切割,竟成敵我。 那些被側目的人民,行為或與在家鄉時並無二致,出門花錢,竟遭辱笑,只是另一種型式的受害者。

這與血緣無關,與殖民無關,甚至與文明也無關。被殖民時,我們不也嘲弄自命文明的殖民者?

當共同的過往記憶得以轉軸為共識的未來想像,共生的利害關係可以轉化為共有的價值取捨;不管我們因著什麼歷史因素,被動的形塑為國族,此時此地,我們有一些小小機會,主動的選擇未來,成為新的公民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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