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麼珍惜生命?

Late spring night with cold rain, Taipei

「就人(的意志)而言,原諒是可能的,承諾也是可能的。

原諒讓我們從過往歷史之中解脫,承諾則讓我們對於未來有一個共同期待;

一個社群若想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兩者缺一不可。」

—-漢娜・鄂蘭.《人的條件》

Late spring night with cold rain, Taipei

我們為什麼珍惜生命?

因為生命不僅僅是活著而已,也意味著可能。
一個自以為卑賤渺小的生命,都會為這個世界帶來不可預知的變數,增加更多選擇。

如果造化不想要更多選擇,就不會有生命。
因為有所選擇,生命才會有自由意志。

自由意志不是指我們可以不顧環境,或擺脫宿命;
自由意志是指,即便我們受到環境的拘束,宿命的擺弄;我們也可以,如臨某個春天深夜,下著冷雨的街頭;心中清楚明白,不同意當權者告訴我們的,諸多利大於弊的交易。

http://ibabel.tw/fair/index/391

Late spring night with cold rain, Taipei

態度,是我們最終的選擇,最後的自由。

Autumn Channel, Eastbourne

「We shall defend our island, whatever the cost may be. We shall fight on the beaches. We shall fight on the landing grounds. We shall fight in the fields and in the streets. We shall fight in the hills; we shall never surrender.
and even if this Island or a large part of it were subjugated and starving.

我們將在海灘作戰,我們將在敵人的登陸點作戰,我們將在田野和街頭作戰,我們將在山區作戰。
我們絕不投降,即使我們這個島嶼或這個島嶼的大部分被征服並陷於飢餓之中——我從來不相信會發生這種情況。」

—Sir Winston Leonard Spencer Churchill

Autumn Channel, Eastbourne

自由,有兩個前提:

有明晰的意志能選擇。
有複數的選項可選擇。

意志可跟從欲望,但不能屈從恐懼。
屈從恐懼的選擇,就不是自由意志。

選項必得還有可能,不得到此為止。
到此為止的選項,是絕棄,也不是自由。

總是盤點現實,總是考量各種言之成理的衝突,總是設想凡事不如意,卻還能作出選擇。

把事情想到最壞有什麼難?
難的是,即便是最壞的境地,即便是沒有資源沒有方法了,也還能坦然處世。

態度,是我們最終的選擇,最後的自由。

http://ibabel.tw/fair/index/268

Autumn Channel, Eastbourne

“Deus ex machina”

“Deus ex machina”

“Deus ex machina”

拉丁文:「從機器中降現的神」。
希臘戲劇中常見的終場大逆轉,意謂人類自造的困局走不下去了,求救於劇場裝置中所降現的全知神明來解困。

“Deus ex machina”

如果我們知道,同樣來自這個文明,有將昏沉朝夕的人身,稱之為「機器」的傳統;
我們當知,那降現的神明,無非就是我們醒覺的意識。

當我們內在的意識醒來,不再認同當下;自然就像一個從機器中躍至局外的神祇,看著彼時的人間,而不昧於終必消逝的流轉恩怨。

我們就像布列松鏡頭下的瞽目老者,手擁未開封的神性,卻伸手向世界乞求。

http://ibabel.tw/fair/index/369

觀察自己,能讓我們得到自由。

( Image From “Chien Chung Wei” classroom)

「困擾盲人的並不是黑暗,而是相同重複的顏色一再浮現,反而讓人更渴望黑色的慰藉。…有種顏色是盲人──或至少說我們這種盲人── 看不見的,那就是黑色;另一種是紅色。

紅與黑將我們拒於門外,對於早已習慣在完全黑暗中睡覺的我,很長的時間都被困在這霧靄般的世界,在這淡綠或淡藍朦朧地發著光的霧裡,這就是盲人的世界。

我想躺臥在黑暗中,盲人的世界並非人們想像的黑夜。」——–波赫士

( Image From “Chien Chung Wei” classroom)

「你提過好幾次,要能『觀察自己』?」
「是的。」
「我們觀察這個世界都來不及了,為何要觀察自己?」
「因為這個世界來自妳的意識所體現,當妳觀察這個世界時,這世界就變成現實,也就失去變動的可能了。」

「什麼意思?」
「還記得我跟妳提過的量子態中的『量子疊加』與『量子坍縮』嗎?」
「當事物處於量子態時,若沒有觀察者,那它既是這個,也是那個;這被稱為『量子疊加』。
但如果出現觀察者,事物會因著觀察者所處的立場角度,立刻變成只有這個,不是那個;這被稱為『量子坍縮』。」
「很好,這就是我們眼前這個現實世界的成因。」

「那我們為何要觀察自己?」
「一般而言,觀察自己可以讓自身得到超越,而不再經受因此身所帶來的痛苦。」
「真的嗎?」
「嗯,我們熟悉的古老經典,一開頭就是那位能『觀察自己存在』的覺者,因此得以『渡一切苦厄』。
但,我猜想不止於此。」
「都渡一切苦厄了還不知足?」
「其實,『渡一切苦厄』這五字漢語,來自那位著名的大唐留學僧超譯。妳若去檢視同時期傳入圖博的圖博文經典,或更早期的源頭梵文經典,都沒有這一句。」
「哪這位留學僧幹嘛超譯?」
「我猜想是他在經歷了那麼多危難痛苦時,都靠著觀察自己渡過一切,所以日後在翻譯這段時,才忍不住夾帶了自己的心得私貨。
但其實『渡一切苦厄』,是如果妳能觀察自己後,必然發生的作用。在經文中強調這項,反倒讓經文變成手段,好像是為了要避免世上諸般危難,才去觀察自己。」

「啊要不然咧?」
「觀察自己,能讓我們得到自由。」
「你在說什麼?」
「當我們觀察眼前的世界時,世界就從『量子疊加』坍縮為現實,失去變動的可能。」
「是吧?」
「那如果我們能夠觀察那個,忙著不停觀察世界的自己呢?」
「會怎樣?」

「我們就會從量子坍縮的現實點,回到量子疊加的不確定點:既是這個,又是那個。
當我們可以回到那個不確定點,就可以瞥見世界並存的的各種樣貌。」

( Image From “Chien Chung Wei” classroom)

我是那個作出選擇,起而行事,並承受後果的人。

All the time, don’t know what to do?

「We used to look up at the sky and wonder at our place in the stars,
now we just look down and worry about our place in the dirt.

我們以前常仰望天空,思索著人類在宇宙間的位置;
現在卻只能低頭擔心,身在塵世的處境。」

———《星際效應》

cat in taipei

木心先生曾云:
「人生在世,無非時時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時時刻刻」:
意謂當下流逝,念念不住。
「不知」:
當下的意義,是被未來所解釋,而未來即未知。
「如何是好?」:
有此無明障擾,卻暗示了我們擁有選擇的自由與承受後果的責任。

如果,歷史的必然性是「業力」,已然發生的,不可更改的客觀事實,推擠著世界往必然要發生的衝撞前進。

那麼,歷史的偶然性就是「願力」。
任何事,因著去做的人不同,都會讓歷史的洪流往不同的方向曲折漫行。

沒有什麼事非誰不可。
所有的事都會因人而異。

我是誰?

我是那個作出選擇,起而行事,並承受後果的人。

http://ibabel.tw/fair/index/150

cat in Malta

祂幹嘛在乎我們的自由意志?

Landscape on both sides of the Strait, Taipei

「戰爭就快要開始了。雖不是愉快的戰鬥,但不打勝則毫無意義。
我已作好打勝仗的盤算,請各位輕鬆地作戰。

這場戰爭只關係著國家的存亡興衰,和個人的自由及生死相比的話,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田中芳樹.《銀河英雄傳說-楊威利在開戰前對軍隊的訓勉》

Landscape on both sides of the Strait, Taipei

「你說:『那個整體須要匯集夠龐大多樣的經歷與感受,來建構彼端的終極資料庫。』,衪幹嘛要這樣?」
「既然我也是那個整體的一部份,那我猜想,是為了『進化』。」
「祂不就是所謂的『終極資料庫』了,那祂還需要什麼進化?」
「終極,是指得持續進化才能成為終極。如果停止進化,祂就無法成為終極了。」

「那既然我們都只是祂神聖資料庫的一部份,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們的一切都已經註定好了?」
「嗯,應該說,我們眼前的路徑,有億萬種可能已經被寫入資料庫中,但選擇走哪一條,仍然得由我們這小小的個體,在或清明或昏沉的當下,作出決定。」
「啊祂幫我們作決定不就得了?」
「就算祂是全能的上帝好了,不也是得跟人類簽約?舊約作廢了還重簽了一次新約?
與人類簽約,是指祂承認人類擁有自由意志,才能在心甘情願下作出約定。如果祂能幫我們作決定,幹嘛跟我們簽約?」

「祂幹嘛在乎我們的自由意志?」
「因為祂需要每個個體自己作出的決定,決定後所得到的經歷,與最重要的,因著千種經歷所產生的,悲喜怒懼,稀微釋然的萬般感受。」
「然後納入祂的終極資料庫?」

「是的。所謂整體,是由個體組成;如同國家是由人民組成一樣。
只有在自由意志的選擇下,才能維持多樣與有序,因應各種過去經驗中未曾的挑戰,創造已知歷史中沒有的可能,隨時處在進化的狀態中。」

http://ibabel.tw/fair/index/1016

Landscape on both sides of the Strait, Taipei

有不同的態度,我們才得以選擇

Spring tree with flowers, Taipei

「好日子只會得到壞教訓,
讓我們自以為已經知道一切了。

智慧,就是你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時,
才能得到的東西。」

——-霍華.馬克斯(橡樹資金創辦人)

Spring tree with flowers, Taipei

「當我們定義事物的意義,建構了”客觀現實的倒金字塔”後,如何重建主觀的認知?」
「人類的意識,有兩種基本驅動力:”追尋意義”,與”轉換意識”,不管我們要或不要,這兩種驅力永遠都存在於我們體內。
我們已使用”追尋意義”來完成”客觀現實的倒金字塔”最後端點,就可以”轉換意識”,來開展往下擴延,開展大於一的”主觀認知的正金字塔”。」
「”轉換意識”如何開展大於一的可能選項?」
「不同的意識,就會帶來不同的態度;有不同的態度,我們才得以選擇。」
「有哪些選項?」

「事物於人,無非利害關係。近利遠害,趨吉避兇,就是”所以(SO?)態度的選項。
當你對事物明確定義後,至少有三種態度可以選擇:

首先是”挑戰與對抗”。
這個事物不利於你,但又佔據了你在乎的資源與利益,你必得挑戰它,對抗它,乃至消滅它;才能開展更多的選擇與更好的可能。」
「要挑戰對抗一個事物,要先作什麼準備嗎?」
「要先將其排出你的系統之外,將其標識為”他者”;也就是,我們跟他們不一樣,不是同一國的。」
「然後呢?」
「將這位他者與其他的他者區隔,讓它站在你的對立面。」
「這種事我們每天在網路上都看得到吧?」
「嗯,但很多人都忘了一件事:當你打算對抗挑戰某個”他者”時,你應該先盤點清查”我對他的欲望是什麼”?」
「為什麼要盤點這一項呢?」
「欲望構成權力,你對”他者”的欲望,就是構成”他者”能宰制你的權力。
這些欲望,哪怕再微小,也會變成對抗挑戰”他者”時的外部弱點與內在阻力,最後導致失敗。」
「那盤點清查出這些欲望之後呢?」
「轉移欲望的需求來源,或更好的,自我解決這些欲望,不假他人。」

「那如果這些欲望真的只能靠對方,我也不是很想對抗挑戰呢?」
「那就可以考慮第二種選項:合作共生。」
「合作共生要考慮什麼?」
「它對我的欲望是什麼?」
「為什麼要考慮這個?」
「明確它對我的欲望是什麼?就可以知道我對它的權力可以掌控到哪裡?
可以設定要讓它有多少成份可以進來我的系統內,或我送出多少資源融入它的生態圈?
最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不再形成對立的”他者”關係,但你還可以設法從內部引導這個共生體朝向你所期望的方向變化。」

「靠,這很難吧?大部份以小事大,自以為可以改變對方的,後來不都是被家暴滅族?」
「嗯,這也是實情。所以,還有第三個選項:逃跑。」
「就是那個很可恥但很有用的選項?」
「逃跑一點都不可恥,人類就是從遠古一路逃跑至今,適應不同環境與挑戰,才變成今日地球上碳基生物的終極演化。」
「那逃跑要考慮什麼?」
「這個你想遠離的事物,害怕什麼?而你,又害怕它什麼?」
「這樣可以幹嘛?」
「再強大的事物,也會有它不可避免的恐懼與威脅,找出這個,就算你目前無法利用,也至少在心理上知道對方並不神聖,不是什麼正在崛起或永存不滅的光榮帝國,這是”去聖”。
直視自己心底對這個事物的恐懼,才能理性處理,知所進退,就算在目前的時空條件下無法立刻逃離,也可以讓自己不致因恐懼而做錯選擇,這是”除魅”。」

「對抗,合作,逃跑;確定態度就可以做了嗎?」
「當然不行。態度是就算自己明白了,還得往下再延伸一層,盤點這三種態度各自的資源與技能,才知道哪一種最有機會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