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為人的溫度

The dialectic of sexiness

「神經解剖學家發現,哺乳動物大腦中有三個獨立的神經迴路,分別控制三種情緒反應:

產生積極行為的系統:產生快樂情緒,使動物樂於探索周圍的世界。
產生戰鬥或逃跑反應的系統:產生恐懼或憤怒,使動物判斷迎戰或逃跑。
產生消極行為的系統:產生焦慮,使動物行為僵硬、消極。

認知心理學家認為,造成情緒的直接原因不是外部事件,而是我們對事件的判斷。」
——維基百科

The dialectic of sexiness

所謂sexy,是指吸引人,讓人產生欲望。

商品與服務的sexy,來自價值與價格的反差,也就是性價比(CP值)。
人的sexy,來自個人特色(異於他人之處,外表,地位,所控資源都算是)與人格特質的化合作用。
個人特色易見,人格特質卻必需由我們所輕忽的「情緒」而顯化於外。

猶豫、沮喪…與隨心境轉化而來的意志,勇氣…等等,這些落差,就是人所特有的「溫度」。
情緒過量,如同發燒,造成自己與旁人的困擾;
但沒有情緒,卻會像失溫,無法體會環境冷暖,也無法讓人信任。

因著我們對事物流轉變化而反應出來的情緒,就是我們生而為人的溫度。
一個人,若是沒有溫度,也就是一座冰冷的石像;跟他人之間,只剩下朝是暮否的利害關係而已。

有溫度的人,因著忠於自已的感受,自然sexy,自會吸引人。

http://ibabel.tw/fair/index/528

The dialectic of sexiness

危險而迷人

The streets are always dangerous and charming, Taipei

「如果你的照片不夠好,那是因為你靠的不夠近。
(If your picture isn’t good enough, you’re not close enough.)」

——羅勃.卡帕(Robert Capa)

The streets are always dangerous and charming, Taipei

佇立街頭,似遠又近。

童年在士林大南路上,彼時基隆河尚未截彎,路盡頭是座吊橋,橋邊是土地公廟與遊樂場。
夏天在廟旁樹下發呆,冬日在遊樂場看高手用一塊錢操壞電動彈珠檯。
後來看村上春樹寫「1973年的彈珠玩具」,竟有彼時也站在他身後的既視感。

少年因緣際會,擺地攤擺到武昌街,緊挨著老是閉目假寐的詩人旁;詩人偶而醒來,相邀至明星二樓用咖啡,上海俄式咖啡是好啟蒙,日後嚐及各種咖啡,均如驚艷。

在金門待了兩年後,退伍的第一個月,每天去中華商場的天橋上報到,看著腳下的火車緩緩流過如潮汐,像在金東海邊站朝九晚九的全天哨。

三十多歲仍在街頭討生活。基隆夜市的冬夜,計算每個小時的流量會有多少概率導入街尾尚未出現的書店?數年後也不確定是自已的天真樂觀,還是那晚感冒發燒,作出來的報告讓老闆誤判開店,賠上千萬。

遠佇街角,可看到這些不斷流動事物彼此間剎那生滅的關係;近立街頭,又常有出乎意料的事物貼身而過,似曾相識。

街頭危險而迷人,但總是有出路。

戰地記者卡帕最終不是死於子彈,而是誤踩地雷。
真正致命的,不是站得多遠,貼得多近;而是走錯地方,沒有出路。

http://ibabel.tw/fair/index/513

The streets are always dangerous and charming, Taipei

我們可以只要社會,不要國家嗎?

civilization and order

「履 履虎尾,不咥人,亨。

一陰見於二陽之上,故其德為說,其象為澤。
履,有所躡而進之義也。以兌遇乾,和說以躡剛強之後,有履虎尾而不見傷之象,故其卦為履,而占如是也。人能如是,則處危而不傷矣。

《彖》曰:履,柔履剛也。
說而應乎乾,是以履虎尾,不咥人,亨。
剛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
又以卦體明之,指九五也。

《象》曰:上天下澤,履,君子以辯上下,定民志。

——《周易本義[宋.朱熹撰]》

civilization and order

「當這群抱著念想初心的人,終於來到應許之地後,就可以建起他們在地上的國,過著他們想要的日子了?」
「國家是工具,怎樣過日子才是目的。還記得前一局開始時,我們怎麼說念想初心的?」
「讓一個被囚禁在東方地牢裡的貴族,心繫西方家園,而從符號演算中窺見他的野蠻小邦將重建地上的文明秩序?」
「是的,這也是這部經典得以集結編寫的來歷。」
「那什麼是文明?」
「將我們相信的,覺得美好的價值,落實在現實器物之間,優雅自在的生活。」
「那什麼是秩序?」
「透過行為的制約,將人類來自動物的本能,規範在各自的空間內,讓彼此磨擦係數降到最低,相對合作可能拉到最高。」
「那些逃離原居地的人,是因為原居地沒有文明秩序嗎?」
「不是。若真沒有文明秩序,那他們原地積累文明,建構秩序就好了;幹嘛要千里跋涉,遠渡重洋,冒著生命危險去一個只有方向,但不確定哪裡是終點的所在?」
「原地就有文明秩序,他們幹嘛要逃離?」
「會逃離,通常是國家壓倒社會,秩序強制文明。」
「什麼意思?」
「還記得之前說的嗎?
先民以家族為基底,再結合成社會,最後因著時代與環境的挑戰,社會必須系統化,統一調度與有效率的使用資源,這才成為我們現在所謂的國家。
國家與社會的差別,就在於系統化與有機化:
國家像座由上而下建構的系統機器,管理的是資源,產出的是效率,所以戰爭瘟疫來臨時,看得是數據,只要數據合理,就不會管數據裡的人是誰?
社會是由不同家族,由下而上共生的有機體,交換的是關係,產出的是共識;所以大難來時,會互相扶持,關心的不是數據,而是一個一個有名有姓的人。

國家建構秩序,讓每個人服從秩序,在生產系統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社會積累文明,讓每個人浸潤其中,在食衣住行中感受到生命的價值。

當國家掌握資源與行政機器時,因為是以控制秩序為目的,不免常常會壓迫到社會上的新生事物與觀念,進而扼殺了文明的發展。
所謂「苛政猛於虎」,指的就是國家機器控制一切,而社會「文明」完全沒有力量去制衡國家的「秩序」。」

「那我們可以只要社會,不要國家嗎?」
「妳想的千百年來都有人想過,也有不少人親身實驗過,但都失敗了。」
「為什麼?」
「只要社會,不要國家;就等於只要文明,不要秩序。
一個失去秩序的文明,歷史上所在多有,無一例外,也都是災難。」
「那我們到底應該怎麼辦?」

「當我們有機會重新來過時,切記社會為主,國家為次;只有很特別的時刻,比如戰亂洪災,社會失序時,才能讓國家掌控一切,恢復秩序。
社會對待國家,要如同行人踩過老虎尾巴一樣小心,要有某種機制,在國家秩序迫害到社會文明時,可以讓國家的權力受到制約,或者社會可以決定換另一批人去扮演老虎的角色。」

civilization and order

Fragmentation

Fragmentation era

【Fragmentation-碎片、碎形、碎化】

「一個粗糙或零碎的幾何形狀,可以分成數個部分,且每一部分都(至少近似地)是整體縮小後的形狀」

——-維基百科

Fragmentation era

我們現在所擁有的生活與運作的工作型態,來自上個世紀末的三項發明:
1980年代的「PC-個人電腦」,
1990年代的「Internet-網際網路」與「Mobile phones-行動電話」。

「PC-個人電腦」解放了大型集中式運算,讓數據運算力回歸到每個人身上,也同時將資訊的解釋權交回個人。

「Internet-網際網路」讓解放後每個獨立的資訊,重新連結在一起,產生一個完全數據化的文明生態與商業環境。

「Mobile phones-行動電話」讓資訊真正的隨身化,也讓「定點」式的數據運算蛻變成「移動」式的資訊處理,最後總合「PC-個人電腦」與「Internet-網際網路」的力量,創造出改變一切的「行動運算系統(手持裝置,4G網路,雲端中心)」。

在科技變革中,我們的生活與工作,發生再也「回不去了」的崩解。
這個「崩解」,就是 Fragmentation-碎形化:

1- 時間使用碎形化:同時處理多樣事務,公私混同,「待辦/暫存」項目暴增
2- 空間使用碎形化:辦公室/居家共容,咖啡店/客廳化,移動空間(捷運、車站、暫停等紅燈…)/連接虛擬空間
3- 資訊輸入碎形化:即時新聞/ 隨時更新,海量資訊/注意力分散,印象決定/品牌效應極大化
4- 資訊輸出碎形化:隨時show in(讚),隨時show out(打卡),隨時碎碎念(臉書、line)
5- 工作方式碎形化:流程重組,外包派遣,行動辦公室,24h待命
6- 消費方式碎形化:內容隨選(youTube),商品隨選(PKG),上網下單/到店取貨(有別於傳統交易的「我來我買我拿走」,銀貨兩訖)

7- 社會溝通碎形化:政府宣導/媒體打槍,企業宣傳/鄉民吐嘈,綜合論壇/微型雜誌,Line 群組/臉書自拍

原先在一個時空場域所完成的一件有頭有尾的事,現在可以(或必需)分散在不同時空場域完成(或未完成)。
但就算使用不同的工具與技術,卻又具有相似的特徵與共同可連結的整體性。

這是什麼意思?
所有的事物都在流動,所有的事物都做不完卻又可以突然結束,所有的事物都看得到但又不確定;所有的事物,都被打回現實,各自求生。

我們的文明,已重回街頭。

http://ibabel.tw/fair/index/507

Fragmentation era

我心憂傷,唯懼死亡。

when the farewell tram comes

「 吾友,你已走入幽暗,不再聽聞。
我死後與你有何不同?
我心憂傷,唯懼死亡。」

— 《Gilgamesh 》.人類最古老的敘事史詩

「我才不怕死神咧。只是衪出場時,我不想在場而已。」

——伍迪.艾倫

when the farewell tram comes

厭懼生日。

一群人圍著你拍手歡唱,對著無奈悲哀的真相笑顏逐開,看著你手足無措而歡喜讚嘆,那真是一場惡夢。
夢中,站在玻璃門外,看著生前好友為已不存在的人慶生,滿心歡愉,如蒙賜福。

笑語無聲,門外的佇立者無人聽聞;此時風中傳來遠處的火車低鳴,喚我遠行。

生命不是肉體,也不是靈魂;生命只是從這一站到那一站之間的風景。
如果上車前,我們是有意識且存在的,那下車時我們自然會身處另一站的月台,等候下一班列車。
如果,上車前,我們是無意識且不存在的,那下車時,又哪來的「我」去害怕難過呢?

亡者從不憂懼,唯生者茫茫惶惶而已。
死神出場時,我們早已不在現場了。

http://ibabel.tw/fair/index/498

when the farewell tram comes

現實即是泡影

The Golden Age of Empire, 1970, New York

量子泡沫(Quantum foam),又稱時空泡沫(space time foam),是一種物理概念,…
在量子泡沫的普朗克尺度(10-35公尺)裡,時空不再是平滑的,許多不同的形狀會像泡沫一樣隨機浮出,又隨機消失…

——維基百科

The Golden Age of Empire, 1970, New York

現實,是由光與面所構成。

簡單可見的,是由受光的「黑.灰.白」三組,與反光的「暗.明.亮」三組,所交換組成的九種層次。

黑暗,不受光,也不反光,存在但沉默。
黑明,不受光,卻反映了間接的明度,如月中陰翳。
黑亮,不受光,但直接反射光源,如正午日蝕。

灰暗,淡受光,不反光,如雨中樹影。
灰明,淡受光,淡反光,如暮色雲層。
灰亮,淡受光,卻直接呈現光源,如遠山日出未出之際。

白暗,全受光,但不反光,如林中濃霧。
白明,全受光,淡反光,如晴朗街市。
白亮,全受光,與更強的反光,如陽炎雪峰。

即使是不經意的一瞥,眼前的世界也隨機分佈著這九種不同層次所構成的塊面;
既承受光的穿透,變得透明,又因著我們觀看的角度而反映光的照見。
而隨著因緣聚散,這些塊面又乍生忽滅…

從一萬二千公尺的飛航高度俯看海洋,平靜無波,彷如藍色大地,這就是我們信以為真的,堅固不變的世界。
如果我們貼海飛行,逼視海面,就會驚覺,海面波濤洶湧,業力推擠,飛濺出的泡沫,泡沫上剎那閃現的光影,才是我們立足的當下現實。

http://ibabel.tw/fair/index/521

The Golden Age of Empire, 1970, New York

一直移動,來維持不動。

dark night

「小畜 上九,既雨既處,尚德載,婦貞厲,月幾望,君子征凶。

畜極而成,陰陽和矣,故為既雨既處之象。
蓋尊尚陰德,至於積滿而然也。陰加於陽,故雖正亦厲。
然陰既盛而抗陽,則君子亦不可以有行矣。其占如此,為戒深矣。

《象》曰:既雨既處,德積載也。君子征凶,有所疑也。
——《周易本義[宋.朱熹撰]》

dark night

「所以,只要是不忘出發時的初心,這個念想終會引領著我們,走向最後應許的土地是嗎?」
「嗯,也是也不是。」
「怎樣才是?怎樣才不是?」
「看人。」
「不說是又變又易,所以不變不易的經典嗎?怎麼又要看人了?」
「因為知道後世總是有人只會望文生義,看圖說故事;所以當年歸納經驗的編輯者,只總結出概念與比喻,就是怕有人當成教條硬套。」
「那看人是怎麼看?」
「強弱。」
「強弱怎麼分?」
「禁得起打擊損失的量能。以投資來比喻,就是妳能賠幾次?能賠愈多次的,翻本的機率就愈高,反之則否。」
「強弱從何而來?」
「從妳遠行的路徑資源而來。如果妳經歷過程是在一片資源豐饒的新大陸上,那妳最後收成量能時必然是強者,反之則否。」
「那強弱差別在哪裡?」
「不管妳是強是弱,當妳遠行來到應許之地的最後一坎時,妳都會面對疑慮不安。
大雨方停,路面泥濘;月出未圓,霧霾隱約。
面對這個疑慮不安,強者弱者的態度不能一樣。

強者此時可以選擇按兵不動,待路乾霧散後再決定,他底子厚,可以慢慢耗,這是強者的優勢。
弱者此時不能不動,不動她的資源就會耗盡;但後退就會有機會成本,前進更會有風險成本,這是弱者的劣勢。
等到路乾霧散,底氣厚實的強者自然可以選擇最有利的時機出擊。
但在路未乾霧未散的這段時間裡,弱者就必須承受進則有險,退則潰散,不進不退則坐以待斃的威脅。」

「強者就算了,那弱者此時應如何應對?」
「一直移動,來維持不動。」
「靠,那不就是被大家嘲笑的原地打轉嗎?」
「看來像是。但如果妳可以一直在原地打轉,用移動來避開風險,其實妳也就安然渡過最後這一坎。」
「就像寓言故事裡那隻掉到牛奶裡,仍不放棄,拼命游動的老鼠?攪動到天亮時,牛奶就變起司了。」
「是的。不要忘了,時空是個連續結構,地球也是一直繞著太陽打轉,哪裡也沒去,但地球上的事物已經興亡生滅無數個世代了。」

dark 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