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如何成為主流?

The evolving tree, Taipei

「邊緣…?那可是支撐筆記本頁面的東西。」

—–尚盧.高達(Jean-Luc God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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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物種一出生,就會有新環境讓牠生存嗎?」
「不會。環境時刻在產生變化,但新物種出現時,通常還是舊環境。
所以新物種活在舊環境,必然格格不入,必然沒有資源,必然邊緣。」

「那新物種如何成為主流,活到新環境來臨?」
「造化喜新。
新生變異者註定生來邊緣,不要去想成為主流。
反而要警愓,如果不小心成為主流,就表示牠將成為下一波被滅絕的物種。

天道酬易。
邊緣者要能有主流所無,但又讓其有需求的產出,與主流群體交易資源,才能生存繁衍。
但必須保持邊緣,才能遠離主流的內部腐敗,與外部變化來臨時,無法適應的風險。」

「所以,如果我現在身處邊緣,就表示我是新物種,可以在新環境生存繁衍?」
「有機會,但不一定。邊緣者不是只有妳,造化滅絕舊物種是漸進的,但摧毀新物種卻是迅急無情的。
只有經歷造化暴怒後還能生存的邊緣者,才會是新環境的入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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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Flowing woods, Flanders Plain

「在地球過去5個階段的大規模滅絕中,每一次大規模滅絕我們都損失了75%的物種。」

—-羅勃特.華森(Robert Watson) . 聯合國政府間生物多樣性和生態系統服務科學政策平台(IPBES)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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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先有蛋。」
「哈,那是哪隻雞生下那第一顆蛋?」
「沒有雞生下那顆蛋。」
「哪那顆蛋從何而來?外星飛碟嗎?」
「某隻基因已達變異臨界值的恐龍,生下後來被稱為鳥類的第一顆蛋。」
「你在說什麼?@@”」
「嗯,這是從目前已出土的證據中,所得出的最合理的推論。」

「哪那些恐龍呢?」
「牠們的生命型態是舊世界生物鍊裡的頂端,所以當舊世界覆滅時,牠們也必得隨之滅絕。」
「不能進化嗎?」
「不能。滅絕是演化的關鍵,與變異同樣重要。
不要期待舊物種自己進化,舊物種只會努力設法維持舊環境不變,來保護自己。
但這一切都是徒勞,只是時間長短,過程殘酷或稍微仁慈一些而已的差別。

舊物種能做的,只能是設法產出變異的新物種,愈多元愈奇怪愈好,才能跟樂透簽注一樣,在未來不確定的環境中,增加些存活的機率。
而舊物種註定要等牠們都死光了,才能讓出資源與生態位給新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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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一個好人

Grocery store on Sunday morning, Paris, Malta

「答應我,成為一個好人。」

——《搶救雷恩大兵》

Grocery store on Sunday morning, Paris, Malta

「出門旅行,經歷人世,就能改變什麼嗎?」
「妳唯一能改變的,只有妳自己。

還記得電影《搶救雷恩大兵》最後一幕嗎?一群人付出了生命,只為了讓一個不認識的年輕人回家。
那群人一直自問:靠,憑什麼那個傢伙的命就比我值錢?憑什麼他可以回家我就還得待在這個人間煉獄?
最後帶隊的班長拼死完成任務,臨死前,只對那個幸運的傢伙說:「答應我,成為一個好人。」
他不能要求他成為總統,富翁,藝術家,他只能期望他成為一個,讓他們死的值得的人。

人能承諾的約束,必需是他能力所及的。
所有外在的事物,改變什麼?得到什麼?皆非我們能承諾的。
人能承諾的,只能是自己就能完成的,比如投身什麼,因而成為什麼。
不管他日後是否成為好人,這群為了別人而付出生命的人,已經用生命與世界交換,完成自我的救贖,也放下了那顆不安的心。」

「那你所謂的好人,是指什麼樣的人?」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己有所欲,返求諸己。」

Grocery store on Sunday morning, Paris, Malta

神在天上,人自為之

Twilight Town, Taipei

「God is in his heaven, all’s right with the world.

 神在天上,人自為之。」

—-Robert Browning

Twilight Town, Taipei

「你說「實相存在於無可依附,無處停止的落空之處。」,可不可以說得再清楚一些?」


「內在的意識如同不知自己從何而來的失憶者,無可依附;外在的時間卻是個創造流動幻象的騙子,無處停止。 我們就像一個失憶者遇上一個騙子,無可依附,無處停止,是故兩邊落空。」

「那我們如何在落空之處,放下這顆不安的心?」

「成為一個好人。」


「拜託啦,你什麼時候也變成道德魔人了?」

「呃…成不成魔無所謂,但我也滿想成為很有道德的人,只是做不太到。」

「那你「好人可以解決不安」的邏輯,從何而來?」
「有一句日文漢語:「只今迷惑中」。」

「什麼意思?」

「現在很煩啦!」

「靠,誰不是這樣?」

「但妳如果用這邊的語義,去理解那邊的用字時,就會出現有趣的意義: 只有(只),此刻(今),不知如何是好(迷惑中)?」

「只有此刻嗎?不是時時刻時?」

「時時刻刻,只有此刻。時間是個大騙子。迷惑不安,但在心中,意識是個失憶者。 外在的時間只有此刻,內在的意識總是迷惑,妳無法得到什麼,也無從失去什麼,妳待在這裡想破了頭也改變不了什麼。


神在天上,人自為之。 那就出門旅行,經歷人世吧。」

Twilight Town, Taipei

在這落空之處,放下那顆不安的心。

Horyu-ji Temple, Nara

「…黃昏戌,獨坐一間空暗室。陽焰燈光永不逢…」

—-趙州從諗.《十二時歌》

Horyu-ji Temple, Nara

「當你可以不給予眼前事物任何意義;不選擇自己的處境,不控制外在的事物;唯有一念,默照此身時;那你還能幹嘛?」
「第四件事,那時妳可以試著碰觸,或著感知到實相的存在。」

「什麼是實相?」
「只能實證,無法言說的狀態。據說大家最終能碰觸到的都是同一個,但每個人前往的路徑不一樣。」
「那你的路徑是什麼?」
「時間。」
「什麼意思?」
「我們自小聽說,時間能改變一切?」
「不是嗎?」
「不是的。這話倒果為因了。其實是『改變』,創造了我們的『時間感』。」
「怎麼說?」

「所謂的時間,其實建立在3+1個因素上:
1-能量的失序:所有的能量,必然失序,回歸混沌,這就是所謂的「熵」,熱力學第二定律。
2-物質的衰敗:因著能量失序,物質失去能量支撐,也必然崩解敗壞,形成我們眼見的無常。
3-空間的位移:在這個失序崩壞的過程中,地球的自轉與繞日的公轉,留下了我們在宇宙間位移的軌跡。

4-有個「我」的肉身在其中隨其老去衰敗,有個「我」的意識在之間感受無常失序。

前面三項,構成了所謂客觀的『時間』,最後一項,成就了人為主觀的『時間感』。」

「你如何以時間為路徑,去碰觸或感知到實相?」
「我們通常認為,眼見為真的環境事物,乃至苦樂並俱的肉身意識,無一不是寄托在時間與空間交錯的『場所』裡。
當妳以能量的失序,物質的衰敗,與空間的位移,去檢視這個場所時,必然發現,妳眼見為真的事物,無一不是正在流變傾頹。
妳就像身處在日已落,月未昇,闇黑無明的室內,看不見任何可以眼見為真的事物。」

「所以在時間裡的事物,都不是真的?你是這個意思嗎?」
「不是。如果時間不是真的,那這個感知到時間的人是誰?」
「所以意識是真的?」
「也不是。當妳再回神過來,察覺妳自身的意識時,也不免隱約感知,這些念頭由來,彷佛海面浪花,乍生即逝。」
「靠,你夠了喔?」
「對,就先到這邊就夠了,不要再走下去了。」
「啊這不是兩邊落空嗎?」

「是啊,實相存在於無可依附,無處停止的落空之處。而我們最終,還是得在這落空之處,放下那顆不安的心。」

默照此身

Observe yourself quietly

「當下,是作為一個人,當真能被剝奪的唯一實存。」

—–馬可士.奧理略(羅馬皇帝,斯多葛派哲學家)

Observe yourself quietly

「如果,假設,萬一,我們不小心做到你所說的,既能不給予眼前事物任何意義,又能不選擇自己的處境,不控制外在的事物,那時會怎樣?會很超然或像有人說的狂喜嗎?」
「呃…我知道妳說的那種情境,但別人是別人,我無法去證實別人的體會。」
「那你自己呢?」
「我猜想,如果有一時片刻,讓我不小心做到了,那時應該不是超然狂喜,而是恍然稀微。」
「說人話好嗎?」
「恍然明白,稀微清楚。」
「算了。那這個恍然稀微時,你會幹嘛?」
「第三件事,默照此身。」

「什麼是默照此身?」
「當外在的事物與內在的意識皆無可依憑時,妳只能回歸到妳當下暫時的依存:此身。」
「那你是怎麼做的?」
「每家每宗各有不同的作法,我的方法是東拼西湊偷來的,適用於我,不一定適用於其他人。」
「那你又何妨說說?反正人家也不一定同意買單。」

「當我心煩意亂,不知如何是好;或是剛好相反,自以為超然一切,洞察覺知時,都會試著回歸呼息,默照此身:


1- 舌抵上顎,下巴收緊
2-頭頂至尾椎調成一直線
3-緩慢而深的吸氣,腹部逐漸收縮
4-停止呼吸片刻,在緊縮的下腹與脊椎之間的空間,感覺氣的存在。
5-繼續吸氣,再停片刻,直到再也吸不進去了,不要勉強,緩緩讓氣自鼻間呼出。
5-過程中,觀察身體上任何緊張的部位。
6-專注身體的運行,不管外界天崩地裂,即使片刻形神俱滅。」

Observe yourself quietly

這個地球為什麼還沒毀滅?

Winter Garden, Shinjuku, Tokyo

「彼日沐光受啟,此刻心傷身疲…
為何我竟害怕完成,自己起頭的事呢?」

——音樂劇《萬世巨星》

「如果依你所說,我們在這個地球上所成就的一切,有天必然要傾毀敗壞,那我們努力幹嘛?躺下來等末日來到不是比較舒服不累嗎?」
「妳應該問:如果這一切註定傾毀敗壞,那我們現在生活其中的文明怎麼還在?這個地球為什麼還沒毀滅?」
「是啊?為什麼?」
「因為我們。」

「哇靠,這也太噁心了吧?誰不知道人類就是地球之癌?」
「嗯,如果癌是指某些細胞拒絕跟人體系統分工交換,只顧著把養份留給自己,並且持續分裂擴散,說服週邊的細胞跟它一起叛變,最後搞到整個人體系統潰敗死亡;那從19世紀工業革命之後的人類,的確是有點『地球之癌』的味道。」
「是嘛,所以地球註定要毀在人類手上,同歸於盡。」

「一般得到癌症的人體的確不容易康復,但妳又如何解釋那些從癌症復癒後,又活了很久的人呢?」
「嗯…是說癌細胞可以恢復為健康正常細胞嗎?什麼補氧,樂觀,吃素之類的?」
「樂觀吃素多吸點新鮮空氣都不是壞事,但無法治癒癌細胞,讓它們重新恢復為正常的細胞。」
「哪那些從癌症死裡逃生的人,又是怎麼活過來的?」
「讓癌細胞不再擴散,讓它們相對於整體系統,變得愈來愈不重要,最後時間到了,自然凋謝死亡。」

「如何讓癌細胞不再擴散?」
「整體系統勤於與外界交換能量,彼此互動,更加強壯有序,每個健康細胞都意識到個體在群組系統的角色與價值,自然孤立那些無法說服別人跟它一起自肥,只能老化待斃的癌細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