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選擇處境,不控制事物

Runaway coast, Fukushima

「浸潤在水中的石頭,不會懂得曝曬在陽光下石頭的乾渴焦苦。」

——-海地諺語

Runaway coast, Fukushima

「除了不給予眼前的事物任何意義外,還有什麼事是觀察自己要做的?」
「嚴格說來,四件事。不給予事物意義,只是第一件。」
「那第二件是什麼?」
「不選擇,不控制。」

「不選擇什麼?不控制什麼?」
「不選擇處境,不控制事物。」
「你嘛拜託好不好?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選擇處境,控制事物了?我們都是被處境選擇,被事物控制好嗎?」
「呃…其實,我們隨時都在選擇處境,控制事物。

生而為人,我們所賴以存活感知的肉身,必得處於某個時間與空間交錯的「場所」,這個場所,一般稱為「環境」。
環境是客觀的現實,但隨時有事物與妳共存於相同時空的環境中,環環相扣,習習相關。
事物隨時互動演變,絕大部份連動變化時,妳不會察覺;但此岸的蝴蝶振翅,終將引起彼岸的風暴襲來,這就是所謂的「蝴蝶效應」。
當變動的事物來到妳能感知的範圍了,引起妳的注意與情緒攪動,此時環境對妳而言,即變成某種情境。
情境如舞台,妳認同情境,給了自己某個角色,站在某個光區或躲在陰影之中,於是妳又選擇了自己的處境。

有了舞台,有了角色,妳自然而然,就會依著生物本能,或自小受到的規範教育,或聽來看來的故事情節,去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
於是妳就在整體共享的情境之中,因著妳個人的處境,創造了一個試圖改變什麼的語境。
所有的語境,都來自某個人想要控制某些事物而來。

只是妳想要控制,別人也想要控制,妳做一動,別人也回一動,就像打乓乒球一樣;而更多的時候,是許多人同時在同一個桌面上打不同的球,彼此互碰衝撞,事物再也不受任何人控制。
因為每個人都想控制事物,所以,才會變得每個人都覺得被事物所控制。」

「啊大家不都是這樣嗎?」
「大家是大家,妳可以不是。」
「這樣有什麼不好?」
「沒什麼不好,只是妳就會生生世世在這個舞台上悲歡怨怒,只要一識尚存,難免煩憂疲累。」
「那我如果學會不選擇處境,不控制事物呢?」
「那妳的神識,就會從舞台上,轉身下台,成為觀眾,因著觀點與立場的轉換,別人不再是站在妳的對立面,而是看著自己與別人,在同一個舞台上,妳與別人,皆為他者。」

「那這個『不選擇,不控制』,跟你之前說的『不給予任何意義』的關係是什麼?」
「互為因果。
不選擇,妳就不會依附任何關係;不控制,妳就不會停留在任何事物上。
如此一來,妳就會發現關係與事物的意義,都是流動不居的。當妳可以給予任何意義時,妳也就可以不給予任何意義,讓事物與關係浮現出本來面目。」

Runaway coast, Fukushima

今天,我一個人

Old cinema alley, Taipei

「今天,我一個人…」
1989年夏天,深夜的電話裡,靜靜傳來她的聲音。


「噯,妳知道公館東南亞巷口那攤賣麻糬的?一顆5元,三顆10元。只有今天!」我笑著說: 「但他每天都『只有今天』。」


她沒說話,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變慢了,溫度也漸漸消散… 「說起來,我們都只有今天,也都只能一個人。」


夏天,已經過去了。

葡萄成熟時

lupton 45, London

那年夏天,倫敦稍有涼意時,旅行已近尾聲。 這倒讓我安心些。 總是害怕美好事物在我眼前消逝,也害怕自己不免留戀。


年輕時,一夥人去KTV唱歌,我總是那個不好意思喔有事先走了妳們繼續玩噢這是我的份我先付了…的那個人。


行至友人的客棧後院,葡萄藤蔓正歡聲唱著。 當我提著行李踏出前門的彼日,後院的滿架藤蔓,也該是結出豐饒多汁的甜美漿果之時。

旅行歸來

From “Chien Chung Wei” classroom

「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青煙翠霧罩輕盈,飛絮遊絲無定。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靜。」


——-司馬光.《西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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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歸來,重回課堂,畫的是靜物。似乎整個夏天的風景,此刻安靜置放案前。

作筆記時,筆觸與層次,竟與旅行前有著微妙的差異。 猜想,是”陌生”的緣故。
因為陌生了,觀察因此清明細緻;但審美上,卻變得幽深難言。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
在陌生的眼光之前,安靜不動的空間,遂也隱約流動,彷彿世事無常。 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靜。


( From “Chien Chung Wei” classroom)

總有人,得從邪惡中創造善良。

Civilization comes from human choice

「我們在撒謊的時候,掩蓋的卻是自己的美德。
我們掩蓋的,恰恰是那些讓我們稱其為正確的事物。」——約翰. 勒卡雷

Civilization comes from human choice


對於眼前的事物,給予立即而廉價的評述,可讓評述者得到一種安適而高超的心理位置。
「沒有用啦。」「都一樣啦。」:暗示了世事的必然性,與人為的無謂浪費。

「活該啦。」「以後就知道了…」:提醒了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但,這是兩個非此即彼,不能放在一起的二律背反。

如果「沒有用啦」,那人只是命運的工具,為何要為行為負責?何來「活該」?
如果有「活該」,有「報應」,那人就是有自由意志可選擇的,那又怎麼可能「都一樣啦」?

如果我們想讓自己得到立即而簡單的心安,一杯順口而讓我們閉嘴的威士忌,也許會更容易些?…且無害於靈魂。

如果我們直視「政治」這位梅杜莎女妖時,思維都不免僵化成石,對立如像。
那何妨低下頭來,閱讀小說如鏡,從小說的鏡像中看見邪惡的真貌,不再驚恐。

總有人,得從邪惡中創造善良。

Civilization comes from human choice

放棄認知,盤點現實

City in the afternoon, Taipei

「當你發現出發時對方向的認知,與現實環境有落差時,請先放棄認知,逐一盤點現實,從頭建構你此時的所在與可能的方向。」

—–《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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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六月初,當我發現創業時的想法與現實有很大落差時,我試著在筆記本裡記下十九個關鍵字,每一個字,都問了七個問題:

「true?」有哪些現實?
「what?」這些現實意味著什麼意思?
「why?」因何致此?
「so?」所以,你的態度是?
「if?」如果…會怎樣?
「how?」怎麼做到?
「how much?」要付出什麼代價?

不急,不趕進度,一個字,一個字問。
問的過程中,新的轉向與可能性,也就慢慢浮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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